天边传来第一缕晨光时，季月凝踩着椅子把照片取了下来放进了杂物间的角落里。

沈南熠是这天下午才回来的。

季月凝醒来时，就见沈南熠坐在沙发上。

一见到她，沈南熠起身走过来探了探她的额头：“怎么睡到现在？身体哪里不舒服？”

他有时候似乎很细心，随时能发现她身体的变化。

有时候又粗心到，连他们俩的结婚照不见了也毫无察觉。

季月凝有些贪恋那宽厚掌心的温度，却又闭了闭眼，强逼着自己把头别开。

“难得休息，睡个午觉。”

她说完，便看到沈南熠另一只手上拿着两张剧团的票。

看见她的目光，沈南熠抬手：“清宜送我们的票，明晚的演出，说是为了昨天的事道歉。”

“月凝，昨天我不该那么说你，抱歉。”他的眼神带着歉意。

好像只要不在许清宜身边他就又成了那个冷静理智的沈团长。

季月凝鼻尖一阵酸涩，又强压下去。

她问沈南熠：“你要去吗？”

沈南熠轻嗯一声：“明天晚上没什么事，咱俩一起去看看。”

季月凝想起之前沈南熠说训下属：“你们一个个训练没精神，看表演的时候，倒是闹腾。”

“那剧团的演出，就那么有意思吗，现在还没回过神！”

季月凝垂下眉眼。

这个答案并不令人意外，毕竟许清宜的表演，他怎么舍得错过。

可她的心仍是不可避免地泛起刺痛。

她指尖掐进掌心，嘴角却勾起：“那就…去吧。”

去告别曾经的自己吧，也去斩断她最后的念想。

第6章

沈南熠回来似乎就是为了通知她这件事。

放下票，他又大步流星离开。

季月凝将目光放在一旁的演出票上：【华天大剧院，演出时间：十月十三日晚上八点】

十月十三日是他们领结婚证的日子，但沈南熠从不记得。

这一天曾因结婚被赋予的特殊意义，好像从来只对她一个人有效。

季月凝以为自己可以忍，可五脏六腑还是翻搅起来。

就像骨头里长出了一片刺，不依不饶地啃噬着她血肉里的爱意。

她默默换了衣服，去了火车站。

来到售票窗口，她说：“同志，请您给我一张后天上午去榕城的车票。”

原本离开只差四天，可她等不到最后的期限了，她决定提前离开。

……

十月十三日，结婚纪念日，距离离开的日子倒计时两天！

这天，季月凝起得很早。

她换上一身好看的衣服，一个人在北京四处逛了起来。

明明来了北京这么久，可她生活似乎只有沈南熠和工作，都没有好好看过这个城市。

她也曾和沈南熠提过想到处逛逛，可沈南熠说：“现在忙，以后的时间多着呢！”

季月凝去了年轻人最喜欢的后海，去了故宫，去看了毛主席……

最后在天安门前，她花钱请人给她拍了一张照片。

等她回到家时，是下午五点半，沈南熠已经在家里了。

结婚三年，他从来没有这么早回家过。

可今天，他却破例了。

季月凝问：“这么早，演出不是要八点才开始？”

沈南熠没回答，而是诧异地看了她一眼，反问：“你今天好像，很高兴？”

季月凝看了一眼天边的夕阳，笑道：“嗯，今天到处逛了逛，故宫，天安门，北京真大啊！”

沈南熠一怔：“不是说以后我有空了，带你去看。”

季月凝想到那些从未实现过的承诺，原本疏朗明亮的眼眸一点点暗沉下去。

喉间也像是被什么堵住，她声音里的雀跃也掉落，最后只是轻声笑了笑：“我发现，很多事，原来一个人也可以做。”

沈南熠心里升起一丝异样。

他眉头一蹙，刚要说话，季月凝若无其事道：“饿了吧，我去做饭。”

沈南熠的注意力顿时被转移：“不用做饭了，我们去国营饭店吃，我的几个战友，还有清宜。”

他对这些从不热衷，可对许清宜的演出，却这样积极。

季月凝怔了一秒，垂眸应道：“好。”

沈南熠揉了把她的头发：“等我洗个澡换身衣服。”

等沈南熠出来时，已经换了一身白衬衣黑裤子，十分清爽，和他穿军装时完全不一样。

季月凝扯了扯嘴角。

原来不止女为悦己者容，男人也一样。

两人到国营饭店的时候，许清宜等人已经到了。

其他人都叫了季月凝嫂子，唯独周成一副忙着倒茶的样子，故意忽略了她。

季月凝也不在意。

只是吃饭的时候出了个小插曲。

许清宜看见一道仔鸡上来时，极自然地给沈南熠夹了一筷子：“南熠，这个你爱吃，多吃点。”

沈南熠一顿，回应：“你自己多吃点，不用管我。”

话虽然如此，他却还是将那块鸡肉放进嘴里。

而许清宜好像忽然意识到什么，抬头看向季月凝：“季警官，你别误会，我们……”

说到这里，她顿了顿。

季月凝把她的话接了下来：“你们以前处过对象，我知道。”

一时间，众人都安静了。

大家都没有料到季月凝会直接把这件事说出来。

许清宜的脸上更是浮现一抹尴尬的神色。

季月凝浅浅一笑：“但那都是以前的事了，现在大家都是纯洁的革命战友，互相帮助互相照顾也是应该的，吃饭吧！”

一顿饭吃得各怀心思，沈南熠沉着眼眸不知道在想什么，许清宜也再没有多余的动作。

吃完进了剧院后，许清宜便去幕后做准备了。

沈南熠坐在季月凝身边，忽然开口道：“月凝，刚刚你不应该那么说。”

“清宜还没有结婚，你这样说，对她影响不好，她心思又敏感……”

季月凝从舞台上转头，看着他的眼睛认真道：“需要我去道歉吗？”

沈南熠沉默一瞬：“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你去。”

第7章

只一瞬间，季月凝原本平静的眼眸里拢上一层厚重的雾色。

没有眼泪，可已经是心如死灰。

她轻笑了一声，却带出清晰的鼻音：“沈南熠，你还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沈南熠蹙了蹙眉，不解地问：“什么日子？”

这时，舞台上的音乐声响起，是一袭红裙的许清宜出场了。

沈南熠转头看去：“先等看完演出再说吧。”

季月凝摇头，嘴角带着笑意，眼神却空洞：“不等了。”

“沈南熠，我们离婚……”

她还没说完，就被巨大的尖叫声打断。

只见前方，许清宜一个舞蹈动作失误，竟从舞台上径直摔了下来。

季月凝还没反应过来，身旁的沈南熠就已经越过重重人群冲上前将人抱起来。

即便自己受了伤都没有一丝波澜的沈南熠，此刻眼中却从未有过的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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