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老古板,她哪敢去跟他说自己跟太子的事啊。 他那种一言不合便拉着皇帝要死谏的性子,他还打算同几位重臣一起与陛下商议东宫正妃的人选呢,若是被他知晓自己将清白如玉的太子哄上了床,还不用札子把自己活剐了? 他又是自己的世伯,自从父亲去世后,舒世伯便常常在给她和哥哥的书信中教导他们要好好习武,好好念书,懂事识礼,不要丢了祝家将门后代的风范,损了爹爹和祖父的颜面。 她在外头私自搞男人这种混账事若是传到他耳朵里,必定要一封家书告到她老娘面前。 父亲不在了,母亲管家甚为严格,成天教导他们要以父兄遗志为己任,为大夏疆土撒尽最后一滴热血。 要以忠心报答如今的陛下以及太子——未来的陛下。 祝家要世世代代做个忠臣贤将。 本该是太子殿下剑锋所指之处,便是祝家儿郎拼搏之地。 可如今忠心变色心。 此事若是传回祝家…… 祝青鸾眉间的纹路皱得都快展不开了,狠狠搓了把脸,甩了甩头。 不行,绝对不能让舒衡知道这事! 她必须得走,而且得悄无声息地走。 只要她回了青州,届时身份摇身一变,做回祝家女,到那时太子就算是发现她金蝉脱壳,赶去追时,也鞭长莫及了 等他到了沈家,发现阿鱼并不是自己,太子也得顾及名声,想来也不便在这种事情上耽搁太久。 她再低调些,等太子一成婚,时间一长,便会将他们这段风流韵事抛之脑后了。 说干就干,她拿出曾在军营里的杀伐决断,行事干练利落,朝眠夏吩咐道: “你悄悄地拿着令牌去驿家马行定下两辆马车,但车不要,要马。明日一早,咱们将这一堆家伙事儿打发了,趁着天亮便即刻出城,回青州。” “这么急?” 眠夏有些被惊到了,十分为难地说道:“可我不会骑马呀……” ![]() 不会骑马?祝青鸾皱眉,竟忘了这一茬了。 跟在阿鱼身边伺候的丫鬟从小学习的是笔墨纸砚,不像跟在她身边的忍冬,从小跟她一块打打杀杀过来的,什么射箭骑马都不在话下。 这娇滴滴的小丫鬟,此刻倒真拿她不知怎么办了。 若不带上她,把她一人丢在应天,来日东窗事发,太子迁怒于人,岂不是把她害了? 若带上她,坐着马车回青州,路上耽搁时间太久了,只怕会露馅。 祝青鸾略一思忖,想了个折中的法子。 拿出笔墨纸砚,递给眠夏:“情诗,会写吗?” 眠下面露疑惑:“啊?” 祝青鸾把笔塞到她手里,按着她在桌边坐下。 “你现在就写,女子给男子的情诗,诗赋也行,什么凤求凰、淑女好逑,都整上。越腻歪越好。” “额……那是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祝青鸾想了想又摇摇头:“算了,还是别太文绉绉了,差不多就行。” 谢玉是个聪明人,自己同他好歹好过一阵子,他对自己的秉性十分了解。 若是写出来的东西,不像是出自她之手,只怕会引起警觉。 “你模仿我的笔迹,写上三五篇,找个信馆驿站投了,确保每五日能够送到应天府衙一份,给太子殿下跟前的裴大人收,不要署名。” “天亮之前写完,然后立刻将行李找条船装了,你和小华子、小李子他们一块上船,立刻就走!” 而她自己也着手抽出一支笔,蘸取了墨汁,专门给舒衡留了一封书信。 信中大意是感谢此番他对自己的帮助,然而她归家心切,又恐身份暴露。萧家后续的事便全权委托他代为处理,自己得先回青州了。 祝青鸾特特在信中恳求舒衡,不要将自己先行离开之事透露出去,以免引人侧目。 做完这一切,更漏已经到了三更,祝青鸾抬眼看了下寂静的夜空,长叹了口气。 只盼着自己这一招明修栈道,暗度陈仓能够奏效,顺利度过这一劫去。 次日,亚青色的天空刚泛起一丝蒙蒙亮,府后院的大门打开,一骑轻装快马而出,离了应天城,北上而去。 另一边第一封送给谢玉的信已经送去了应天府尹。 祝青鸾的笔迹在上头龙飞凤舞: “玉郎亲启: 郎君,此间诸事繁忙,实难抽身,暂不忍相见。君且放心,妾时刻谨记与君之诺,断然不跑,待到山花烂漫时,有情人自然相见。吻你万千。” 第114章 回旋镖 祝青鸾一路北上,往青州而去。 而她不知的是,应天府里,有太子的示意,萧家帝师府的牌匾很快被摘了下来。 萧帝师因受贿贿被抓进牢里。 而萧世意,因萧家被抄,家产被罚没,他自己被贬为庶人,在痛打三十大板之后,被丢出了府衙。 那些平素里与他来往甚密的亲朋故友,此刻皆避之不及,生怕被他家所连累。 萧家被抄家后,家人连同下人一起几十号人全部被关在狱神庙,案件未审理明白之前,谁也不准出去。 唯独萧世意一人,顶着庶民的身份,得以在外头活动求助。 “砰砰砰——” 暴雨如注,萧世意浑身湿透,站在一户朱门绣户前,不肯放弃地拍着门。 这已是今日他第三次被拒之门外了。 前两次,他去了两位早已出嫁的姑母处,他父亲的姐妹。 然皆因已出嫁多年,不再过问娘家之事,不肯见他。 萧世意在心头恨得牙痒。 这帮女人,真是无情无义! 未出嫁时,还不是吃着萧家的米长大的?出了嫁之后,便全然不顾及娘家的养育之恩。娘家一有难,便避之不及,与白眼狼有何分别? 这一次,他找的是他那位少年时便被送出家族联姻的嫡姐。 她年少面薄,希望能面和心软些,看在一同长大的份上,帮帮萧家,帮帮他。 “吱呀”一声,大门开了,里头走出个穿金戴银的体面娘tຊ子。 萧世意面上一喜,赶紧迎上去:“长姐!” “哟,这不是十一郎吗?什么事儿啊?”那体面娘子却并未开门迎他进来,只是站在那道门缝后头,眼神不太友善地从下往上打量着他。 萧世意被她这副冷淡态度弄得有些生气,开口语气便有些责怪:“长姐与家里同在应天,家里面出了如此大事,你竟还蒙在鼓里吗?” “哦?是吗?”声音依旧不咸不淡。 萧世意憋着气说道:“父亲大人被人暗算,诬告他受贿,已经被压进大狱里了。家里也被抄家了,所有人都被压进了狱神庙。如今只有我一人在外头,萧家大难临头了!” “哦……”那体面娘子拉长了语调,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转而面露不解地瞧着他, “那你不去想办法救萧家,反倒来我这儿串什么门子?” “……” 这一手太极打得萧世意满腔的怒火,就像一拳砸在了棉花上,无处可施。 “长姐,我何尝不想救萧家于水火?可仅凭我一人之力,也是杯水车薪啊。” “那你去找萧家的其他叔伯兄弟啊,你来找我干嘛?我只是一个女儿,而且还是出了嫁的女儿。” 这话的意思摆明了就是不想承担责任,不愿意掺和萧家这一团浑水。 萧世意的语气不禁重了:“长姐,你此言差矣。值此家族危急存亡之秋,人人有责。你怎么能只顾自己,一味自保呢?” “你就算已经出嫁了,可你也曾是萧家的女儿,没出嫁时一样是萧家的姑娘,难道你有了婆家就连娘家全然不要了吗? 树倒猢狲散,长姐,我实没想到你竟然是这种人。你还是萧家的嫡女,你太让我失望了!” 萧红鸢闻言,冷笑出声,眉眼讥讽地瞧着他:“还真是眼皮上挂钥匙——开了眼了。” “照你这么说,我要是不出手相救,便是没心没肺,白眼狼了?你就这么求人的?还真是上脑门顶天,下巴壳顶地——好大一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