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执着地等待她给出一个答案,怀揣着某种侥幸心理,拼命想去寻找能够破解他心中难题的蛛丝马迹。 然后,她听见他说,她不想亏欠他。 怕自已亏欠,怕自已愧疚,怕自已还不起他的人情。 于是,换了自已去承受最重的一击。 这就是她给出的答案。 他低下头,没再说什么。他其实很想告诉她,你从来都不欠我的。 无论我为你做了什么,都是我自愿的。ʟ 毕竟归根结底,喜欢你这件事,也是我自愿的。 期末考试前的某天,他听妈妈说,香港有一位姓陈的叔叔在追求她,想要照顾她,请她搬去香港住,并且希望他也能一起去。妈妈答应了那个叔叔,然后来征求他的意见。✘ľ 他和妈妈说,自已再考虑考虑。妈妈答应了他,却还是提前帮他办好了各种手续。 期末考试结束那晚,于洋叫上他和几个朋友一起去市郊的别墅玩。他没有拒绝,因为顾嘉南说一定会把叶潇带过去。他忽然很想再见见她。 他刚到别墅就被于洋叫出去打球,没打多久就下起了大雨,于是他们只能回到别墅里玩其他游戏。和一群人从外面回来的时候,他看到她无精打采地坐在沙发上,脸色不太好,情绪似乎也有点低。 是太累了吗?累了为什么不早点回房间休息? 他忍不住又开始关心她,反应过来后,又忍不住嘲笑自已。 她累不累,开不开心,和你有什么关系? 他在茶几前坐了下来,于洋往他手里塞了张牌,匆忙地开始了“狼人杀”游戏。他抽到的身份是“狼人”,刚睁开眼睛,就和她的视线正好撞上。 她忽然流了鼻血,他连忙抽出两张纸递给了她。她用纸捂着鼻子起身去了洗手台,告诉大家说她没事。其他人都坐了下来,他却还是不放心,脚步不受控制地朝她走了过去。 然后,他听见她问他:“你找我有事?” 他的确找她有事。 然而千言万语哽在喉中,阮雨声忽然不知道究竟该和她说些什么。 ![]() 他想问问她,为什么经常流鼻血的毛病还没好?有没有去医院看?市里的医院看不好,为什么不去更好的医院再看看? 他想告诉她,他要去中国香港了,以后他们应该不会再见面了。其实于他而言,这座城市并没有什么让他格外留恋的人或者事,除了她。 他会舍不得她,舍不得到让他想要不顾一切地留下来。 可她却一定不会想要再见到他吧。 他对她说:“我要转学了,去中国香港。以后不会再回来了。” 可如果你不希望我走,我也可以想尽办法不走。 你会希望我留下吗,叶潇? 然后他听见她说:“一路顺风。” 一路顺风。 那晚他睡不着觉,在冰箱里拎了瓶冰水去门外透气。大雨“噼啪”落下,朦胧雨幕中,阮雨声恍惚回忆起十二岁那年的那个雨天。 那天她趴在她的背上,问他,未来我们不会分开的,对吧? 他从来都不想和她分开。 这次也一样,不是他非要和她分开的。 是她不肯要他。 塑料瓶里的冰水很快见了底,阮雨声把瓶子扔进手边的垃圾桶里,打算去冰箱再拿一瓶。 路过客厅茶几的时候,他瞥见了一瓶喝了几口的果蔬汁。他不知道这瓶果蔬汁为什么会出现在茶几上,因为提前发现这种果蔬汁里有她会过敏的成分,他特意把它们都及时收进了餐厅门后的纸箱里。他下意识往女生卧室的方向看了一眼,看到顾嘉南揉着眼睛推门走了出来。 “潇潇又去厕所了,好久没出来。 “她有点不舒服,来那个了……” 然后,他听见了门锁转动的声音,里面的人似乎打不开门。他想都没想就喊她的名字,却听不到任何声音。阮雨声大脑一片空白,直接冲过去猛撞了几下门,终于把门撞开。 他看到她靠墙坐在地上,脸色苍白,嘴唇也没了血色,额头上不断向外渗着冷汗。 他伸手去摸她的额头,却因为心里慌乱,连抬手的动作都在抖。他被她额头的温度烫得一下缩回了手。看她呼吸有些不畅,又想起了客厅茶几上的半瓶果蔬汁,他瞬时反应过来,马上转过身把她背了起来。 他背着她冲进雨幕里,心里急得不行,却担心她会害怕,边跑边安抚她说:“再忍一下,咱们马上就到了。” 她滚烫的脸颊贴在他的肩膀上,热度一路蔓延到他的心脏,烫得他疼痛难耐。 没跑多久,他突然感觉到雨伞朝自已的方向斜了斜,她似乎拼了力,将伞面挡在了他的头顶上。他的脚步猛地顿了顿。 时光倒回到十二岁那年,她趴在他的背上,同样把伞面往他的方向倾斜。 傻不傻。 他在心里问她,给我挡雨干什么? 又是因为觉得麻烦了他,用这样的方式还他的人情吗? “阮雨声。” 她忽然声音很轻地喊他的名字。 阮雨声的思绪被拉回来,还没听她说出下一句话,就感觉到肩上的重量一沉,头顶的雨伞掉进了雨幕里。 “叶潇!”他大声喊她的名字,却再也没听到她的回应。 阮雨声也不知道自已是怎么跑到医院来的。 他顾不得浑身被淋得湿透,背着她用最快的速度飞奔到医院的急诊室,看着医生把她放在病床上给她做检查,终于扶着墙壁弯下腰,盯着满是泥泞脚印的白色地砖松了口气。 她没来得及说出口的那句话,会是什么呢? 总不可能是一句挽留他的话。 大概会是告诉他,她不用他管她,她不想欠他的人情。 可他却想问问她,他怎样才能不去管她? 他究竟怎样才能做到不去管她? 他这么喜欢她。 急诊室的单人病房里,护土给她打完点滴就离开了。 阮雨声坐在病床边的椅子上,望着她熟睡的模样静静出神。 什么时候才能学会照顾自已? 明知道生病的滋味不好受,还总让自已生病。 真是个傻瓜。 阮雨声想着,心里又是一阵疼。他伸出手碰了碰她的指尖,触感仍旧冰凉。他捧起她的手,把它裹进自已的手掌里,小心翼翼地帮她暖手。 他忽然在想,未来帮她暖手的那个人,应该会是什么样子呢? 未来她会爱上的那个人,会比自已更爱她吗? 会不会和他一样,可以对她无底线地包容,可以懂她,看穿她所有伪装出来的坚强? 未来她要共度余生的那个人,一定要比他更爱她。 不然他怎么能放心,又怎么能甘心? 病房门被推开,顾嘉南走了进来。阮雨声把叶潇的手放回被子里,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潇潇没事了吧?”顾嘉南问。 阮雨声对她比了个嘘的手势,点了点头。 顾嘉南盯着他看了看,把他拉出了病房。 “你怎么狼狈成这样了?”顾嘉南皱着眉催促他,“赶紧回家洗个澡换身衣服。” “行。”阮雨声说。 顾嘉南转身走回了病房,没过一会儿,看见阮雨声又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两个装着热水的矿泉水瓶。 “放她手下面。”阮雨声低声说。 顾嘉南一愣,把水瓶接了过去,压着嗓子问:“你这服务也太到位了吧?” “护土给的。”阮雨声顿了下,淡淡说。 “你还不走吗?还是等潇潇醒了,你和她道个别再走?”顾嘉南问。 “不道别了。 “这就走。”阮雨声说着要走,目光却黏在叶潇安静的睡颜上,怎么都舍不得收回去。 让他最后再看一眼她。 让他最后再看一眼,他的公主陛下。 阮雨声到了中国香港后,独自爬了三个多小时的山,去了郊外山上的一座寺庙里。他听很多当地人说,这是一座很灵的庙。 寺庙的院子里有一株极高的祈愿树,这里的高僧对他说,把自已的愿望写下来挂在树上,心愿便能灵验。他拿笔写下了一张红色字条,踩着梯子将它高高地挂在了树上。 他写道—— 叶潇一生平安顺遂,事事如愿以偿。 中国香港离北京实在太远。他祈求神明,能够跨过山水的距离,替他来护佑他的姑娘。 他在中国香港的生活过得按部就班,还算十分顺利。陈叔叔的女儿在国外读书,家里只有陈叔叔、妈妈和他三个人住。 他经常会在深夜里去逛市实验的贴吧。贴吧里关于她的帖子很多,甚至有一些匿名记录她每天日常的帖子。 他一条一条地去看,从发帖人的描述中,知道了她每天穿衣服的颜色款式,每次考试中每一科的分数,知道了她哪天很开心,哪天情绪低落,哪天得到表扬,哪天受了委屈。 高考前,听说她报了北大,他忽然也很想去北京读大学,去她的城市找她。 北京离中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