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看到我的,他惊讶地张开嘴,穿过人群喊住我:“谨一,你什么时候来的?” 第七章 方谨一缴完费,才注意到顾言言在医院门口已经等了他很久。 看他拿着缴费单,顾言言凑上前问道:“生病了?” 方谨一笑了笑,玩笑似的:“是啊,快死了。” 顾言言脸色大变,伸手要拿缴费单,方谨一任他取走,看到上面的缴费项目是肠胃炎,他猛地松了口气。 “谨一,以后不要再开这种玩笑。” 方谨一笑了笑,问他:“哪种算开玩笑?方遥厦跟你告白,你答应他,算不算玩笑?” 顾言言按住太阳穴,沉沉吐出一口浊气:“抱歉,谨一。当时的情况,你也看到了,我不可能拒绝他……” 方谨一低低的笑了一声。 顾言言解释道:“后天他就要做手术了,我担心我说出什么让他心情不愉快的话,他会抗拒手术……” 方谨一这才突然反应过来。 七天,马上就要到了。 “他才从监狱出来不久,心理很脆弱,受不得刺激。”顾言言说,“等他做完手术,就什么都好了。” “没关系。”方谨一很平静地说道,“我没生气。” 顾言言应该是发现他真的没生气,所以握住了他的手掌,得寸进尺: “还有件事,想跟你商量一下。” “我们的婚期本来是下下个月……”顾言言犹豫再三,才继续说道,“刚刚去跟医生聊了一下,说遥厦现在的身体和心理状态都很不好,手术结束后也需要至少半年的休整时间。” “他说他喜欢我,我怕我结婚会让他受刺激,不然,我们就先把证领了,办婚礼的事情,等明年再说?” 方谨一看向她,反倒笑了:“你什么都已经考虑好了,何必再过问我的意见?” 顾言言叹了口气:“谨一,你一直都很懂事的。” “你就当他是个吵闹要糖吃的孩子,别跟他一般见识。” 听到这句话,方谨一怔然良久,才开口问道。 “顾言言,你还记不记得,你第一次劝我离开方家时,是怎么说的?” 那时候他说,会哭的孩子有奶吃,方遥厦就是太能哭太会哭了,他不能总是忍让退步。 可如今,是他在喊他忍。 他总说,忍忍就好了。 最初,他也以为忍忍就好了。 可慢慢地,他发现,只要他还是方谨一,只要方遥厦还存在于他的生活之中,他就永远都不会好。 顾言言茫然地问道:“说了什么?” 方谨一意识到自己连生气的力气都没有了,他摇了摇头,说:“没什么。你决定吧。” 顾言言松了口气,说:“谨一,谢谢你理解我。” 方谨一想,理解不理解的,又有什么意义呢。 反正不管理解还是不理解,他们的缘分已经到此为止了。 那天,顾言言开车把方谨一送回家,又转回去回医院。 离开前,他摇下车窗,看向方谨一,说: “谨一,不要忘了,遥厦手术是后天早上八点。” “你一定要准时到,怕手术过程中遥厦需要输血。” “我应该没时间接你。你到时候打个车过来吧,顺便熬一碗粥带过来,他刚做完手术,应该只能吃流食。” 方谨一站在那里,闻言只是淡淡的点了点头:“知道了。” 顾言言踩下油门,从后视镜里,他看到方谨一的身影越来越远。 那一瞬间,她心中突然十分怅惘。 明明他就站在那里,怎么感觉,好像越来越远了? 顾言言甩开繁复的思绪,踩下油门,往医院驶去。 最后的一天时间,方谨一处理好了自己“死”之前的所有事情。 遗体捐赠、癌症诊断单、死亡证明,全都交到了机构那里。 名下的所有财产,也全都转移到了另外一张全新的境外卡中。 “死亡”当天早上八点,方谨一戴着帽子墨镜,将自己捂得严严实实,坐在飞机上,收到了来自方母的短信。 【人呢?怎么还没来?你难不成想故意看着你哥死啊?】 【赶紧滚到医院来!】 过了会儿,来自顾言言的电话和信息铃声也疯狂地响起来。 【谨一,你在哪儿?别闹了,赶紧过来。】 【遥厦急需输血!你难道要眼睁睁看着他死?】 方谨一平静地翻完了所有的未读消息。 编辑了他作为“方谨一”的最后一条短信: 【顾言言,发现自己患癌的第四十五天,我发现自己坚持不住了,无论是从心理上还是身体上,我始终孤军奋战,独自一人。】 【我决定放弃治疗,不用来找我。】 【再见,祝你和方遥厦幸福。】 方谨一毫无留恋地折断了电话卡。 他知道,十天后,他的死亡证明和伪造的信件,会如约被机构送到顾言言的手里。 他,方谨一,将彻底死去。 第八章 看到短信内容的瞬间,顾言言以为自己收到了什么垃圾信息。 护士满脸焦急地冲出来:“——家属还没找到可以输熊猫血的人吗?你们到底怎么回事!不是说了确定有人可以输吗?” 方母气得浑身发抖,奢品手提包被他毫不心疼地往地上砸去。 “翅膀真是硬了,这么关键的时候,居然敢关机!” “小顾啊,到底怎么回事?方谨一干什么去了,你应该最清楚吧?!” 他着急开口的瞬间,顾言言突然扫到短信发件人那一行。 ——方谨一。 刹那像被凉水兜头浇下,顾言言脸上血色尽失,足足站在原地愣了几秒。 直到护士再次开口:“人来了没?!患者再不输血就要坚持不住了!” 方母冲上前:“小顾,你快给方谨一打电话,估计现在能打通电话的人只有你了……” 顾言言思绪拉回,脸色惨白地按下方谨一的电话号码。 电话那头,却传来冰冷的女音: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她浑身发麻:“他没接……” “怎么办啊?”方母发出鬼哭狼嚎的声音,“他这是要他亲哥哥死啊!” “快想想办法啊小顾!”方母像是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了顾言言的身上。 顾言言站在那里,浑身发冷,他盯着手机,不知道为何,理智告诉他此刻应该竭尽全力地帮方遥厦找血源,感性却让他根本静不下心来。 在方母着急不已的时刻,他竟然怔忪开口道: “伯母,谨一说他……得了癌症?是真的吗?” 方母顿住,旋即,从嗓音里发出一声嘲讽至极的笑容:“怎么可能?!他不是半年前才去做过体检吗?健康得跟头牛似的!再说了,他要是真得了癌症,医院会同意他捐血给遥厦?” “小顾,你是不知道啊,他前几天,还来找我签什么遗体捐献同意书……疯了吧!我看他就是不乐意帮自己的哥哥,所以编造这种谎言来逃避现实。” “你不会,真信他了吧,小顾?”方母紧皱眉头,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他,说,“你可不能被方谨一给骗了啊,你可是答应了遥厦,要让他好起来的!” 看向亮灯的“手术中”,顾言言深吸一口气,勉强压下慌乱的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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