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瑾言一向喜怒不形于色,很沉稳冷静。
不过这半年,他越来越喜怒无常。 圈里捧他、顺着他的那些人,如今更发怵他了。 幸好他不是无理取闹的公子哥儿性子,只在公事上苛刻,多数情况讲道理,因此口碑一如既往的高。 颜末去求教安然,安然说这个男人是“更年期”了,要么就是“求偶”,缺女人的滋润。 她不禁想,陆瑾言有了女朋友,脾气会变得温柔吧。 一个好恋人,好丈夫,甚至好父亲。 周家的家风好,父母之间有爱情,陆瑾言对待妻子一定是体贴入微。 至于那句“跟不跟他”,应该无关感情,是欲望作祟。 等他身边出现称心如意的女人,和她这段禁忌的露水情缘,也彻底石沉大海了。 颜末杵在1008门口发呆,感应灯再一次熄灭,她开门进去。 房间没人住过,装修风格简洁,一股空气清新剂的气味。 她拉上窗帘,整个人疲惫得不行,去浴室洗了把脸。 洗完出来,正好接到“男人婆”的语音通话,问她在哪。 “北航的分公司。” “酒店?” 颜末一边擦水珠,一边退出微信页面,检查未接来电,有周夫人的。 “在高管宿舍。” 男人婆惊讶,“你行啊,分公司有熟人?” “机缘巧合。”颜末怕言多语失,随口敷衍她,“我去车站接你?” “我自己开车。”男人婆一本正经,“颜末,现在找工作不容易,只要拿下订单,也算你一份业绩,我保证你顺利转正。万利是业内的老牌工厂了,应届生的香饽饽!” 电话这时又响了。 颜末掐断语音,接听来电,周夫人气势汹汹的,“京臣屋里有女人?” 她一愣。 下意识走到玄关,透过猫眼儿看对门,“我刚去送文件,只有他自己。” “他是不是又和那个女大学生住一起了?” 颜末愣怔的厉害,直到周夫人让她出门,她才回过神。 陆瑾言的屋里确实有女人。 他的相亲对象,关靓。 颜末不清楚关靓是什么时候追来的,她穿着红棕色的针织裙,深V领,若隐若现的沟壑,端了一盘新洗的草莓,笑得人比花娇,问客厅办公的男人,“京臣,她是你秘书吗?” 脚步声传来,陆瑾言立在不远处,他换了一套居家服,漫不经心瞥颜末,“她不是。” 关靓的笑容淡了点,“那她是...” “一个妹妹。” “你认的干妹妹吧?”关靓稍稍松口气,松了半口,仍旧悬着半口,不敢懈怠,“我堂哥在公司认了一大堆干妹妹,凡是年轻漂亮的,他一个没放过。” “我是那种人吗?”陆瑾言不疾不徐坐回沙发上,“我父亲司机的女儿,认识十多年了。” 颜末沉浸在他轻描淡写的“一个妹妹”,一动不动。 “你是禧儿?”关靓急于融入陆瑾言的私人生活,很自来熟。 陌生人这么叫,颜末不舒服,她一板一眼纠正,“颜末。” “是京臣的母亲在电话里提到你,禧儿——名字和你本人一样甜。”关靓像个名正言顺的女主人,大方热情招呼她进屋。 “吃草莓吗?”关靓捏了一颗,喂到陆瑾言嘴边。 他伸手接,她躲开,“你不是还要签文件吗,别沾湿手了。” 陆瑾言右手拿笔,左手指盘子,“先放着。” “你不爱吃吗?”关靓一脸期待,也一脸歉意,“我不知道你有哪些忌口。” 如此温婉的低姿态,陆瑾言张开薄唇含住草莓,颜末的角度是盲区,没看清他唇碰没碰到关靓的指尖。 “衣服合适吗。”她摸了摸陆瑾言的居家服。 男人嗯了声,“合适。” “路过SKP,橱窗展示的这款颜色衬你。” 原来是关靓买的。 颜末记忆里,陆瑾言极少穿大众化的服装,基本是小众的手工定制款,挺括有型的羊绒蚕丝和棉麻。 难得关靓买了现货,他肯穿。 “禧儿,有事吗?”关靓心满意足,目光又移向她。 女人对女人的直觉很敏感,关靓有明显的敌意。 司机的女儿毕竟不是周家的亲生女儿,防备也正常。 “我下楼买洗漱用品,顺便问问周总工买什么。” “不买。”陆瑾言白皙削瘦的一副面孔,声音冷冷清清。 颜末点头,转身出去。 她回屋反锁了门,告诉周夫人房里的女人是关家的小姐。 …… 晚上原计划去分公司,颜末再三犹豫,没打扰陆瑾言。 霓虹酒绿的夜色。 没有归属感的异地城市。 非常催发男女彼此依赖的肾上腺素。 关靓人都来了,陆瑾言陪也得陪,不陪也得陪了。 她没理由横插一脚。 颜末躺在床上失眠到凌晨。 一点半,收到陆瑾言的一条短信;明天去分公司。 她盯着屏幕。 离开七个小时了,陆瑾言在干什么呢,加班,休息。 颜末强迫自己不要胡思乱想。 她回复了一个好字。 陆瑾言没回。 第二天早晨,颜末到停车场,陆瑾言和关靓正站在路边。 一名西装革履的中年男士恭候在一旁,宽大的奔驰SUV上坐着司机和分公司安排的临时助理。 陆瑾言上衣单薄,一件烟灰色的商务衬衫,风一吹,腰腹处隆起鼓动着。 他的西服披在关靓的身上,看样子,关靓也去。 颜末不意外是假的。 他一贯公私分明,从没带过不相干的女人去公司。 “禧儿,睡过头了吧?”关靓笑眯眯打趣她。 其实颜末一宿没睡,五点钟就起床了,等出发的消息,陆瑾言一直没联系她,她敲门才发现他不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