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身大红喜服,胸戴红花,更衬得整个人眉目俊朗,意气风发。 是我曾经昼夜期盼的新郎模样。 终究,嫁给他的不是我。 曾经仅仅落在我身上的目光,如今尽数转移到了阿姐身上。 “又是何事招了夫人不快?” 他步步深情,款款落在阿姐身侧。 修长的手指攀上阿姐微蹙的眉头,嗓音里的爱意快溢出水来。 “今日你要嫁给我了,该是最大的喜悦,不能因无关紧要的人,动了情绪。” “如此,我该醋了。” 无关紧要的人?是我吗? 原来,爱了那么久的人,也可以是无关紧要到不配提起姓名。 指尖下移动,落在阿姐的翘鼻上,他旁若无人地亲昵地点了点。 即便早有预见,当我真正亲眼所见的时候,心还是不由自主地抽了抽。 父母兄长轻咳着回避。 只留一抹欣慰,落在他们的嘴角上。 我站在他面前,望着他眼底的深情,笑着流出了血泪。 “真好啊,你们所有人都如愿了。” 廷晟的爱与在意总是那般炽热。 也因太过赤裸和无所顾忌,甚至被母亲指着我的鼻子骂我不知廉耻。 如今落在阿姐身上,他们不说廉耻,只道金童玉女天作之合。 阿姐笑得勉强:“她不愿祝福我也罢,不必强求。错在我身上,我不怪她。” 阿姐红着眼圈转身上了花轿,带着没收到我祝福的遗憾。 所以,回到院子的母亲就换上了冷脸。 “她还不知错吗?” “为何偏偏要在这样的事情上,给我的纪瑶薇留下终身的遗憾?” “二小姐还小,心里有怨气也是情有可原。” “虽是御赐的百子千孙图,被她撕毁了,也就罢了。夫人莫要因此动气。” 怎是我撕毁的呢? 是郭嬷嬷狐假虎威强逼我不成,亲手在我眼前撕得粉碎。 第0002章 二小姐都是跪上一整天 “二小姐从小脾气就拧,老奴都劝不动她。夫人顾惜些身子,也少因她怄气才是。” “呵,母亲都被气病了,仍软下身段去请她回来,她倒好,蹬鼻子上脸。有本事,永远别回来。” 一旁的兄长,沉着脸接过嬷嬷手上的茶壶,帮母亲倒了杯热茶。 “纪瑶薇大婚,因她留下了永远的遗憾。莫说母亲,我也永不会原谅她了。” “仅仅是关庄子上都算不得惩罚,不给足教训,还不知道要闹出多少荒唐来。” 母亲面色稍缓,啜了口茶,继续道。 “她有什么资格恨纪瑶薇,她又有哪点比得上纪瑶薇?” “一张百子千孙图而已,能给不相干的下人绣几幅,偏偏到了自己阿姐身上,便又不肯了。她只是不想我如意罢了。” “怪只怪你祖母,逼着我生了这个孽障。” 郭嬷嬷的眼底闪过了一丝快意。 她大概永远不会告诉母亲,她逼着我连夜绣好百子千孙图给阿姐时,我的右手已经被她打坏了。 因得不到医治的药材,溃烂的伤口已深可见骨,痛到我日夜难眠。 “婚姻本就是父母之命,廷晟又属意于纪瑶薇,她倒好,胡搅蛮缠怨恨上了所有人。” 父亲面沉如水,大步跨进了房门,语气里满是愤恨。 “不是不肯回来吗?便在庄子上再关上三个月。” “衣食用度,皆比着庄子上的下人来。” “不让她见见人间疾苦,她还以为人人都如她一般,能锦衣玉食地与家人歇斯底里闹情绪。” 可我,死了啊。 父亲我已经等不到三个月了。 庄子上报信的人,明日就该入京了。 我迟迟无法离开的执念,大概就是想看看这群恨我入骨的人,得知我这颗眼中钉终于被拔了出来,会高兴成何种模样。 母亲草草用过早膳,便以心绪不宁为由,去了后院的佛堂里。 跪在蒲团上,她膝盖被硌得生疼。 “这蒲团为何如此之硬?” “管事便连这点小事也不尽心吗?” 胡管事急忙解释。 “夫人您不记得了?” “是那年您说的,求神拜佛最重要的是心诚。连蒲团都要挑最好最软的,何来诚心。” “老奴,才不敢轻易换去。” 她想起来了。 那年我膝盖跪出了血,求她为我换个塞棉花的跪垫。 她打翻了茶碗,骂我对阿姐不够尽心,是十足的白眼狼。 也是她亲自吩咐管事的,盯着我每日跪在那柄蒲团上,念完九十九遍莲华经。 那年,我才四岁。 在她的刻薄里,跪坏了一双腿。 其实,胡管事撒了谎,自从我跪坏双腿,蒲团早就换成了柔软的棉心。 现下的蒲团,是他刻意换的,大抵是要唤起母亲对我的亏欠。 母亲终究没再说话,沉着脸,像我一样,跪在那个坚硬的蒲团上。 不过跪了半个时辰,她便有些坚持不住了。 耐着性子一字一句不出差错地念完整篇经,竟用了一个时辰。 佛经字句,复杂拗口,稍错一个字,便要重新来过。 饶是练过几年武功的她,也汗湿了衣襟。 “阿锦,从来都是这般念下去的吗?” 管事没有看母亲脸上的灰白,如实回道。 “不是的。” 母亲顿时松了口气。 “我就知道,她怎么可能吃这种苦头,指不定如何偷懒蒙混过关,枉我……” “二小姐都是跪上一整天。” 第0003章 念生先生乃苏锦雪 胡管事忍不住出声打断了。 “她那时候太小了,时常念错。虽只是九十九遍,却要从三更天念到天黑透。” “日日跪到最后,都是被奶娘抱着回的院子。” 因为跪得太久,我在回院子的时候,已经疼到站不起身子了。 膝盖更是肿到褪不下身上的棉裤。 祖母动了怒气,因此敲打她说,早晚会因为自己的狠心悔不当初。 她冷笑着顶嘴:“我只后悔,为了全您老人家的心思,生下替代品,往我纪瑶薇心窝里捅了刀子。” 那时候我还那般小,捧着药碗站在祖母廊下,听到了自己是个不招人喜欢的替代品。 哪怕我腿上的溃烂已经足够疼了,也比不上胸口沉闷的钝痛。 祖母心疼地红了眼眶,我怕她伤心,龇着缺了的门牙,用力地笑。 她却哭得更凶了,为了个不值得的替代品。 “所以……” 母亲突然出声,将我思绪拉回。 她攥紧掌心,强装了几分镇定。 “所以,阿锦的膝盖,当真是跪坏的?” “不是因为翻墙玩耍摔的,而是……是因为我?” 管事目光淡淡,落在母亲脸上意味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