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便是我的父兄,即使真相赤裸裸摆在眼前,可因为得意的人是我,他们宁愿自欺欺人也不愿相信。 我倒是想知道,若他们知晓自己心心念念要巴结的念生先生,死在了他们的手里,会是什么模样。 父亲满心要求见的念生先生,其实在十年前便能见到了。 那年我捧着被祖母夸为大家之风的文字,求他指点一二时。 他说他太忙,让下人挥退了我。 我虽没见着他。 可一墙之隔,阿姐的长枪猎猎作响。 他鼓着掌称赞她枪出如龙,杀气震天,不愧为女将星。 兄长捧着的文墨喊着让他点评,也被他点头称赞。 “到底是为父手把手教出来的。” “满京城里,能比我儿文墨出彩的,不超十人。” “为父的一双儿女,足以让为父骄傲半生。” 我的字画与我的人一般,比不得阿姐的长枪,更不配和兄长的笔墨相提并论。 父亲确实很忙啊。 有他在意的儿女与前程,而不是我这无关紧要的人。 我收起了字画,学会做个隐形人,不再情意叨扰他。 “嫉妒听澜、给听澜下毒、推听澜入的恶毒之人,即便是与念生先生有交集,恐怕也是欺骗与利用。” 母亲无比坚毅地站在门外,掷地有声。 兄长忙锁眉应和。 “如此,更要早日接她回府,让她负荆请罪,挽回我苏家的名声才是。” “只不晓得,念生先生可会真的不计较。” 父亲眸光发冷。 “为了苏家的名声,为了我儿的前程,没什么是不可以牺牲的。” 便是,念生先生当真要追究的话,他们会毫不犹豫地交出苏锦雪,生死不论。 母亲淡淡望着门外的海棠花,没再开口,亦是默许了父亲的安排。 只我觉得可笑,但凡他们舍得在苏锦雪身上用几分心,我院子里的书柜里,笔墨画作何其之多,哪一个不能为自证清白。 他们,在冤枉我这件事上,从来同心协力到不遗余力。 我又有点期待,现实的耳光落在他们的脸上,是不是也会啪啪作响。 晚饭时,母亲大发慈悲吩咐了一句。 “为二小姐院子里,添置些花草,死沉沉的,像什么样子。” 兄长冷嗤一声。 “母亲终究心软,那般烂泥一般的人,也舍得费心思。” 父亲难得不认同。 “见循看事情太过表面了,你母亲这般,都是为了你好。” 苏见循呼吸一滞,顿时恍然大悟。 他们要拿我这个废物,为苏家再攀个高枝吧,最好是,能给我笔墨的念生先生。 我的家人们,果真很恶心。 “但愿她能识好歹,父亲母亲也总归是在为她谋划的。” 苏见循不可一世,像给了多大的赏赐一般。 可这个时候,管家带着连滚带爬冲进了书房。 “不好了不好了!” “老爷,二小姐……没了!” 第0005章 逼死了她 我看好戏的嘴角的笑还没绽开。 门外陪着阿姐回府探亲的谢凛便冲上去便攥住管家的衣襟: “你说什么?” “你敢再说一遍吗?” 他双目通红,脸上竟现了狠厉,让我觉得莫名其妙。 阿姐张了张嘴,眼底晦暗。 “松开他。” “有事慢慢说!” 谢凛虽松开了手,视线却没有一刻从那人身上挪开。 连阿姐拉的衣袖,也被他无情挥开。 “说!” 管家哆哆嗦嗦: “庄子起火,唯有二小姐没有逃出来,烧……没了。” “你撒谎!” 谢凛失态大叫。 将母亲与阿姐皆惊得一瑟缩。 父亲恼怒地拍了桌子。 “放肆!” “无凭无证,怎好诅咒我的女儿。” 他们不是巴不得我早点死吗? 如今如愿死在了他们最圆满那天,又装什么难以接受呢。 可笑至极。 管事犹豫再三才开口。 “小姐的房门上了锁,还……还病在了床上,起火的时候……没人逃出来。” 母亲一个趔趄,失手打翻了茶水。 兄长立刻扶住母亲,冷声道。 “她那么聪明,如何会坐以待毙。” “大概是跟我们怄气呢,耍性子到了极致,装死都做得出来。” “无妨的,待好好教训过她,往后便不会如此。” 阿姐神色奇怪地看了兄长一眼,却没有接话。 父亲面色缓了缓。 “这个孽障,真是丢尽了为父的脸。” 母亲愤怒地甩了甩衣袖。 “死不悔改的东西,我就不该心软让她回来。” 谢凛闻言也舒了口气,摇了摇头道。 “她就是这般,小孩子心性。” “拿白雪的命拦不住我,现在又拿自己的命威胁所有人。” “不把她抓回来给大家认错,她永远不知道大家的底线在哪里。” 好啊,把我烧得漆黑的骨头渣带回来,砸个粉碎给你们道歉可好? 谢凛转身要走,却被阿姐抓住了衣袖。 “你身上带着伤,让他们去,或者我亲自去。” 谢凛慢慢将衣袖从她手中抽出,笑不达眼底地回了阿姐。 “她与你不对付,我怕她伤了你。” “让我亲自去给她长点教训。” “乖,等我回来。” 他头也不回冲出了院子,动作明显有几分仓促。 原来急着给我教训,那般端持的贵公子,也如此迫不及待。 曾经那么好过的人,走到两看相厌以后,竟也是念不得半分曾经的好的。 一滴泪落在唇边,我才知道,鬼的泪水,也是苦涩的。 阿姐失神地望着那道背影,一张芙蓉出水面,惨白如雪。 兄长坚定地拍了拍她。 “无妨的,我也跟去看看。” “她总在你的事情上不分轻重,竟在你大婚时闹这一出,阿兄这就把她带回来跟你道歉。” 阿姐没有开口,兄长便也不顾一切地冲了出去。 望着他们消失不见的背影,我笑了。 去吧去吧,粉身碎骨以后我也能脱身离开了。 一张张道貌岸然虚伪至极的面孔,我已然厌恶至极。 父亲坐在太师椅上,神色凄然。 “听澜,她怎么总是这般,爱惹是生非?” 阿姐木然站在母亲身后,听了父亲的话才回过神来,甚至冷冷地笑了笑。 “惹是生非?她死没死,父亲不是最清楚吗?” “她又不是我,手上没有三两力,被锁死在室内,她能飞出去不成。” “你们不记得了?她去庄子上那日便说过,为何不让她也死掉。” “她如愿死掉,我们都该开怀才是。” 我的阿姐啊,谢谢你长了一张替我说话的嘴。 神情恍惚的母亲好像在这一刻,才清醒过来,重重训斥母亲。 “听澜,你在胡说些什么。” “那也是你的妹妹,你就不能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