琼楼玉宇,华灯初上。
今夜拍卖的消息已经放了出去,拍卖的圆台也布置完毕,随着夜色的临近,涌入红玉楼的客人也愈加多了起来。 很快,大堂圆台便围得水泄不通,这些大多只是凑个热闹的客人。 真正有能力为一个女子销金万钱的客人,都在从二楼依次递增的弯月楼台中。 鼓声响起,初念终于坐着鸾椅被一众扈从抬上了圆台。 台上的她粉妆玉琢,面纱半掩,仿若遗世而独立,带着一股独特的清丽。 让人莫名生出想征服她的欲望。 嬷嬷告诉初念,要多对上面的人抛些眼神。 那些人才是真正的买主。 但初念并不在意谁能拍下她。 她先是在大堂这些人的面上扫了一圈,眼神所到之处,无不欢呼雀跃。 再确定大堂没有她想找的人后,才缓缓将视线投去了上方。 果然,大多姑娘们都挤在二楼观望呢。 拿到梦娘的户籍后,初念便见过了衙门里送来的画像。 那也是个才情俱佳的美人儿。 只是为何二楼没有那张面孔呢? 这时,老鸨站到了她的身边,手中举着小锤大声喊:“一百两银子起价!” 此话一出,站在大堂的那些人皆是唏嘘,原本跃跃欲试的心顿时被价格浇灭。 这价格能在京城买一套阔绰的宅院了。 这不是他们能供养得起的。 “一百五十!” 上方传来叫价声。 “二百!” “三百!” “五百!” 初念不关心逐声递增的价格,眼神继续在上方楼台中寻觅。 这红玉楼共有五层,每层都有十数处弯月楼台,其中落座的人非富即贵。 她没有注意到,每当她那双举世无双的眸子不经意扫过谁时,那个人下一瞬便会立刻加价。 价格已经抬到了一千两。 待她看到第三层时,依旧没有看到画像中的那张面孔。 却猝不及防的对上了一双漆黑的眼。 初念:...... 看来还是被他追上了一步。 她料到时聿迟早会来,可没想到他竟来的这样快。 还坐上了三楼的贵宾席位。 时聿朝初念看去时,周身气势如崇山峻岭般磅礴压抑,犀利的眼神无可抵挡,精准的落在初念身上。 初念心一颤。 她迅速收回目光,手不自觉的盖住了胸前薄纱般的衣物。 有些心虚是怎么回事...... “我家大人出一千两。” 上头报价的数字又一遍重复,老鸨朝上面的和气解释:“这位爷,一千两这个价方才可是报过了的,不妨再加些?” 众人也顺势朝着老鸨看的方向望去,想看看到底是谁连报价都不会报。 三楼一弯月楼台,走出一风神俊朗的男子,眉眼间器宇不凡。 他一出现,那老鸨的眼睛都亮了几分。 只听时聿声音淡淡的:“黄金。” 一千两,黄金! 引起一阵哗然。 初念惊愕的朝上望去,见时聿脊背挺的笔直,眼底是藏不住的笑意。 这厮那里来的这么多钱? 玄机营一月的月俸顶多十余两银子,就算加上皇帝的赏赐也凑不出这么多钱吧,难不成他背地里收人贿赂了? 因着时聿与其他那些肥头大耳的富商太过不同,红玉楼中看热闹的姑娘,还有来找小信的女富商都纷纷朝他投去目光。 激起一阵女子的兴奋喧闹。 这时初念余光敏捷的注意到,二楼那群姑娘们站的地方多了一道身影。 那群姑娘的站位她都记的一清二楚,是以稍微多了还是少了她都能迅速察觉。 那就是梦娘。 她不会记错那张画像上的脸。 辛苦了这些时日,终于叫她找到了! 可梦娘也只是见外头的姑娘忽然喧嚣起来,以为出了变故,便匆匆出来瞧了一眼。 看见并未出事端,便转身就要离开。 初念见她转身,心急得差点直接站起来就去追了,却被一旁老鸨一把按住。 老鸨还以为初念见了这一千金便就要上赶着跟人跑了,便一副苦口婆心相劝: “我的好姑娘哟,这一千金才哪儿到哪儿啊,姐姐我还能给你把这价抬得更高呢,到时候少不了你的。” 初念眼睁睁的看着梦娘的背影消失在二楼。 不过也好,至少将寻人的范围缩小到了二层。 那便暂时按兵不动。 她附和着:“姐姐说的是,是我眼皮子太浅了。” “明白就好,只要你听话,日后酌金馔玉,银屏金屋都不成问题,在这红玉楼啊,千金后面还有tຊ万金,万万金。” 明明老鸨口中的描述应该令她兴奋,但她的心却不自主的低迷了。 这座楼雕梁画栋,楼里钟鼓馔玉,里面的人浆酒霍肉。 这里的千金微不足道,这里的万金一日散尽。 明明这些人穷尽豪奢,无所谓金钱,为何还要将手伸向那关乎百姓民生的鸿鹄堰? 为什么。 “啪——” 第一声落锤音响彻整座楼宇,也将她的思绪敲回这方寸红玉楼中。 原来是没有人比时聿出价更高了。 “一千金一次。” “一千金两次。” 若是被时聿拍下,那倒也省事,只是她恐怕便难以脱身去找梦娘了。 正当第二次即将落锤时,二楼又传来一道声音。 “两千金!” 大堂中顿时议论纷纷,初念朝那声音来源望去,那弯月楼台前的纱幔却是紧合上的,似是不想让人瞧见他。 但听声音,倒是个中气十足的。 这不仅让初念颇为好奇,更是挑起了时聿的兴趣。 他也想看看这一下能掷两千金的男人到底是何来头。 于是两千金的第三声锤落下。 “成交!” 随着一锤定音,满天的纸张从上方撒下,混着花瓣,如同大雪纷飞。 直到那些纸张落到了初念脚下,她才看清这些并不是普通的纸屑。 而是实打实的银票! 大堂围观的这些人也纷纷朝台上投掷银子,甚至金锭。 这是他们对这场拍卖满意的象征。 一时间,这些真金白银混着各色各样的花瓣,有的落在初念身上,有的被她踩在脚下。 离场时,她被老鸨扶着,踩着地上那些堆积起的厚厚银票,的确步履更轻盈了。 从大堂到厢房,一路都有四五个健硕的会武功的扈从守着她。 就是怕她半路跑了。 毕竟身价不菲呢。 不过她也并不忧心。 因为在她入这红玉楼之前,便一早将曼陀罗染进了丹蔻中。 这是一种西域迷药,能至人一息之内便昏迷不醒。 这法子还是从前听兄长告诉她的。 闻惯了时府中清冷的香,便觉得这间屋子里的熏香格外浓烈。 初念扇了扇鼻子,坐上了软榻。 门口传来老鸨谄媚的奉应声,她知道那个神秘的男人要来了。 即使在决定入这红玉楼找梦娘之前,她便已经做好了准备。 也给自己下定了决心。 可当那扇门被推开时,她心中依旧忐忑的不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