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刚过完,考试成绩就出来了,秦郁棠路过排名榜时探头瞅了一眼,看见自己的名字仍旧稳稳出现在前两行当中,满意地收回视线。
按照既往的统计数据来看,她这种不走竞赛路线的学生,要想拿到保送名额,就必须保证自己始终在大考小考中跻身一流。 别人看她,总觉得她身后还有无限的退步空间,偶尔松懈下也无伤大雅,但秦郁棠自己门儿清——她是如临深渊,半步也退不得。 回到教室里,考砸了的陶颖无精打采地趴在桌上,看见她走过来,下巴也不动一下,只抬起眼睛望着她:“你说老师周末都不休息的吗?怎么这么快就改完了。” 秦郁棠把刚买的一瓶苏打水放在她桌上,十分直男地回答:“机改的。” “哎———”陶颖对天长叹,把脸扭向了另一边,不想看见秦郁棠这幅脱离凡人悲喜的姿态。 察觉到好友的郁闷,本想一走了之的秦郁棠还是停了下来,抬手在她头上摸了摸,轻声说:“一次考试代表不了什么,下次努力考回来就行。” 陶颖:“哼……” 常胜将军安慰败军之师,很难被人接受啊。 秦郁棠深呼吸一口气,又拍了拍陶颖的肩膀:“别伤心了,真的,小事儿。” 陶颖保持沉默,她很了解秦郁棠,知道秦郁棠对矫情的忍耐力约等于0,自己在她面前作两下已经是极限,再作第三下,她就要不耐烦了。 时间嘀嗒流逝,一秒、两秒、三秒——陶颖识时务者为俊杰,还是选择顺台阶下了,转回脸对秦郁棠真诚发问:“可是我心里难受,秦老师,你有什么办法能让我开心点吗?” “没有。”两个字已经到了嘴边,又被秦郁棠硬生生给咽下去,她改口说:“这周末带你和季茗心吃饭,怎么样,能开心吗?” 如果陶颖是动漫人物,那这一刻她的眼睛特写约等于从小黑点放大成大圆圈,秦郁棠话还没说完,她已经要忍不住回答“开心”了。 她倏地坐起来,挺直脊背,狂点头道:“好哇好哇!你们后来联系上了对不对!太棒了,我傍上你就是傍上大腿了……” 秦郁棠无语地一挥手,笑出来:“咱俩到底谁傍谁啊,真服了。” 说着,她拎着自己的水壶往座位去了,陶颖在身后想起什么,撑起桌子转身,声音追随秦郁棠的背影:“闫知非能不能去啊?” 秦郁棠背对着她比了个ok的手势。 陶颖得到首肯,乐成一朵春天苗圃里热情摇摆的月季,呲着牙花出门,去隔壁教室找闫知非宣布好消息。 闫知非对季茗心的态度和其他俩人不一样,他很认可季茗心的能力,表扬他是难得一见的兼具智商和技术的选手,同时,他又对季茗心的人品充满怀疑,保持戒备。 “别以为搞体育的人都很纯粹,这圈子乱得很,难保他不是装清高卖人设。”这是闫知非私下对陶颖的告诫,当着秦郁棠的面,他不敢这么讲,怕秦郁棠误会自己背后说人,反过来鄙视自己。 陶颖就无所谓了——他不在乎自己在陶颖心目中的形象,反正无论形象好坏,他俩都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异姓家人。 摇摆的闫知非在陶颖的软磨硬泡之下,最终还是同意了让季茗心加入“三人行没有正经”群组的请求。 陶颖火速把群聊名称改成了“四人行增进感情”——秦郁棠眉头一皱,怀疑她最近在看什么土不啦叽的说唱类节目。 “欢迎欢迎,热烈欢迎!”人是秦郁棠拉进来的,第一个出声的却是守候在屏幕前的陶颖,她先是圈了季茗心展示自己的球迷热情,接着圈了群里另外两个老嘉宾,指挥棒一挥道:“出来放炮。” 闫知非发了一串炮仗的emoji。 秦郁棠也跟着发了一串。 “啧!不中用的家伙们!”陶颖躺在床上,翻了个身,决定私下小窗教教他们怎么套近乎,激起季茗心对于聊天的兴趣。 结果刚翻完身就看见季茗心也跟着发了一串炮仗……她无语了。 闫知非低头看着屏幕噗嗤一笑,群里很安静,接下来5分钟都没有人说话,他开始对季茗心的人品有些信心了,这只是一个很小的细节,却莫名其妙戳到了闫知非对于陌生人的好感点——既不傲慢,也不圆滑。 秦郁棠也在笑,而且是捧着手机大笑,室友摘下耳机,掀开床帘问她最近怎么了,是染上乙游了还是磕上cp了,怎么大笑的次数比过去一个月都多。 “啊?”秦郁棠对她提到的两个名词都不太了解,仰着头看她,一脸迷茫。 “如果你染上乙游就还好,因为纸片人更新换代很快的,而且基本不会塌房,但是如果你磕上cp了,我劝你现在出坑,否则结局就是道心破碎。” “呃……”秦郁棠更迷茫了,这一大串的,都哪儿跟哪儿,她们是在一个世界线里生活? “总之,不要轻易相信爱情。”室友唰地一下拉上了帘子。 秦郁棠挠挠耳边的头皮,不明所以地思索了几秒,没从中悟出任何结果,继续低头玩手机。 季茗心发给她一个小黄豆叹气的表情,秦郁棠很快解码:这是松了口气的意思。 没错,经过他们俩这些天有一搭没一搭的线上聊天,她已经大致掌握了季茗心常用表情的具体含义——总的来说,他理解的含义和普通网友理解的不太一样,如果发给别人看,大概很容易酿出些沟通上的惨剧,幸好季茗心说自己不怎么和人聊天,聊天也不会发表情。 怎么会不聊天,秦郁棠某一次直接问:“你没朋友吗?” 季茗心的回答跟小学生改疑问句为肯定句似的:“我没朋友。” 秦郁棠一时无言,幻想了多种可能,诸如训练太辛苦没时间啦,长相太突出容易被小心眼的男同胞抵制啦,等等。 她不怕季茗心不说,只觉得问起来他要说个没完没了,反正他没朋友的时代已经过去了,现在有自己一个,足以弥补前后数十年的空缺。 “你紧张什么?”秦郁棠回复这个叹气的小黄豆人。 季茗心如实道:“你说群里都是你的朋友,我还以为会有20个人。” 他对结交新朋友毫无兴趣,也不抱有任何美好期待,如果不是秦郁棠说自己周末要和朋友一起参加志愿活动,他根本不会以退为进,提出可以让秦郁棠的朋友加入两人的饭局。 事情的走向与他预想的大相径庭,一个冲动,他就要和三个人一块儿吃饭了,再一个冲动,他进入了秦郁棠的朋友圈。 “我没那么多朋友。”秦郁棠退出私聊小窗,去群里发了几家餐厅的链接让大家投票。 最后他们决定去吃一家泰餐。 四个人都对周末充满期待,剩下的两天几乎有些度日如年的焦灼,没想到临到周五晚上,这场饭局却突然告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