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为何,顾时明在这一刻心悸得厉害。 而病床停下的瞬间,他看到周佳楠了无声息地躺在上面。 她的脸苍白得没有丝毫血色,像沉睡的洋娃娃。 顾时明蹙着眉,心中闪过一丝慌乱。 有种不好的预感在电光火石间形成。 刚想上前,只见为首的医生给紧闭双眼的周佳楠盖上了白布。 跟着出来的医护人员一脸肃穆地向白布之下的周佳楠鞠躬。 “向无私奉献的大体老师致敬。” 第10章 一句话把顾时明钉在原地。 他耳朵里嗡嗡作响,简直怀疑是自己听错了。 眼看着医护人员要把周佳楠推走,他拔腿跑向尽头的急救室。 “等一下!”顾时明出声。 急救室门口的医护人员都看向他的方向。 “请问您是……”为首的医生蹙眉,有些不解。 “我是……”顾时明罕见地卡壳,他抿了一下淡色的唇:“我是周佳楠的朋友。” 丈夫两个字在舌尖绕了一圈,还是没有说出口。 “请问她怎么了?” 医生神情严肃:“今天凌晨,周佳楠小姐因血卟啉症引发了多项严重的并发症,经过11个小时的抢救,阮小姐还是没能挺过来。” 医生抬眼看了下走廊的钟表:“她在12点41分离世。” “什么?”顾时明喃喃,他看向白布之下的周佳楠,怎么都不能相信。 “那大体老师什么意思?” “阮小姐在生前已经决定把遗体捐献给医学院做病理研究,她的眼角膜给让两个年轻人重获光明,她的心脏会在一个先心患者的胸腔里继续跳动,阮小姐大义。” 一个小护士红着眼回答。 听完这番话,顾时明只感觉心口阵阵发痛。 “血卟啉症……会导致病患找不到方位吗?” 他艰涩地问。 “会。”医生果断地回答。 顾时明猛地往后退了一步,心中有个微小的角落开始塌陷。3 “哥哥,可以来接我吗?” “哥哥,对不起,我迷路了。” 周佳楠小心翼翼的声音响在耳边。 当时他不信,认为周佳楠只是在想法设法引起自己的注意。 “先生,你还有什么事吗?”医生问。 “你们要带她去哪儿?”鬼使神差的,顾时明拉住病床。 “我们要送阮小姐去医学院。”医生回答。 “所以请您让开。”冷冰冰的声音。 顾时明抬眼看去,是在周佳楠病房外见过的护士。 刚刚他自称朋友的那句话被她听得一清二楚。 这些天她照顾周佳楠,不仅知道他是谁,更知道他和周佳楠是什么关系。 她真为周佳楠不值。 她还记得昨天夜里周佳楠刚发病的时候意识还很清醒。 昨夜。 周佳楠痛苦地蜷缩在病床上,一口一口地呕着鲜血。 护士看着心疼,只能一边擦一边帮她拍背顺气。 “哥哥。”周佳楠虚弱地喊。 “什么?”护士弯下腰侧耳倾听。 “帮我找他,找顾时明,我想见他……” 那时,周佳楠眼底还是清明的。 可是没过多久,她就痛得人事不省了。 “妈妈,我好痛,妈妈,救救我……” 她一声又一声喊着妈妈,肝肠寸断,痛彻心扉。 在场的护士、医生无不动容。 “我……可以让我和她道个别吗?” 顾时明脱口而出。 他知道,如果这句话不说他一定会抱憾终身。 医生犹豫了下,还是答应了。 周佳楠被送到太平间。 顾时明从未想过会在这里和她见面。 白布被掀开,周佳楠苍白的脸再次出现在他眼前。 其实同以前没什么两样吧? 只是再也不会睁开眼睛。 再也不会喊他“哥哥”。 多可笑,曾经他厌她恨她,现在他却感到心痛如绞。 他怔怔地看着毫无生息的周佳楠。 一句话说得轻而缓。 “周佳楠,我不知道,对不起。” 第11章 迟来的对不起有什么意义呢?逝去的人永远都听不到了。 “顾先生,这是阮小姐的遗物。” 还是刚刚那个护士,她把一个透明包装袋递给顾时明。 顾时明怔怔接过。 是一部手机和一枚戒指。 顾时明一眼看出那是她和自己的婚戒。 “阮小姐知道自己要死了才摘下来的。”护士说。 “其实这枚戒指一点都不适合她,对吧。” 顾时明苦笑。 连外人都知道,戴了这枚戒指四年的周佳楠又怎么会不知道? 可她还是戴了四年,没有对他有过一句怨言。 然而,作为丈夫的他是怎么做的呢? “周佳楠,你是不是有病?” “周佳楠,你真贱。” “那你告诉我,你准备什么时候死?” 顾时明想起这些年对周佳楠的恶语相向。 每一次她都只是默默承受,偶尔才会露出受伤的眼神。 “姜南。”顾时明攥紧那个透明袋,看向躺着的周佳楠。0 这大约是这四年他第一次这么温柔地叫她。 “哥哥来了,你不会再痛了,好吗?” 他摸了摸周佳楠的额头,如小时候的每一次。 顾时明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太平间的。 他在医院门口遇到了一身黑色西装的宋时廷。 “顾先生,耽误你半小时时间。” 宋时廷客客气气地把顾时明带到一间咖啡馆。 “两杯焦糖玛奇朵。”他对侍应生说:“顾先生,要喝什么吗?” 他看向坐在对面失魂落魄的顾时明。 顾时明抿抿唇:“不用了,谢谢。” 很快,两杯焦糖玛奇朵端上来。 宋时廷把其中一杯放到空位上:“姜南喜欢喝这个,你不知道吧。” 顾时明一怔。 宋时廷冷笑一声。 紧接着,他从公文包拿出一沓文件给顾时明,包括耀程集团的股权转让书。 “顾先生,现在我以委托律师的身份公证周佳楠女士的遗嘱,遵循委托人周佳楠女士遗愿,现将耀程集团47.6%的股份和名下所有资产交接丈夫顾时明。” 宋时廷顿了一下,深深呼吸了一下,继续公事公办道。 “顾先生,请您检查文件是否有遗漏。” 顾时明根本没心思检查这些文件,他抬眼看向宋时廷。 “她什么时候立的遗嘱?为什么我什么都不知道?” 听到这话,宋时廷几乎按耐不住情绪。 “现在你知道问为什么了,从前你干什么去了?” 宋时廷强迫自己深呼吸,尽量平静道:“你和阮冬南,处心积虑想要她爸爸留给她的公司,可你知不知道,这些东西对她从来都没意义,她早就决定要送给你了!” 紧接着,他拿出另一份文件,赫然是一份亲子鉴定报告。 “私自做这份报告,我违背了律师的职业道德,你随时可以举报我,但是你看看吧,你一直说姜南抢走了阮冬南的东西,一直让姜南还,可是!” 宋时廷几乎说不下去。 顾时明抿着唇,艰难地拿起那份报告。 是阮冬南和老阮总,也就是她和周佳楠共同的父亲的亲子鉴定报告。 报告里明确显示阮冬南和老阮总的亲子鉴定数值小于99.5%,即阮冬南非老阮总亲生! “顾时明,姜南这么爱你,你不爱她、不信她,我曾经对姜南说,这样对她根本不公平。” 宋时廷苦笑:“可她告诉我,爱就是不讲公平。” “《小王子》里有一句台词说:想要和别人制造羁绊就要承受掉眼泪的风险.,后面一句是:我们不怕掉眼泪,但要值得,姜南很喜欢这句话。” 他霍然起身:“可是你不值得。” “顾时明,真正不配的人,是你。” 第12章 “连我都能查到的事,你认为老阮总会被瞒在鼓里吗?” 宋时廷冷笑。 “那她为什么从来都没有和我说过?”顾时明喃喃。 “你什么时候给过她机会!”宋时廷拍桌。 “顾时明,姜南这一生最不幸的事就是遇到你!” 离去之前,宋时廷恨恨地说。 顾时明不知道宋时廷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短短一天,他被迫接受了巨大的信息量。 这些信息足以颠覆这几年以来他对周佳楠、阮冬南的认知。 他怔怔坐在原地,面前是那些文件。 “一个月之后,你想要的一切我都给你。” 27岁生日,孤立无援的周佳楠走到自己面前,缓慢而坚定地说。 一阵风吹来,摊开的纸页被吹得哗哗作响 最终缓慢地停在周佳楠签字的一页。 白纸黑字,顾时明好似看到苍白脆弱的周佳楠孤单地走上必死的结局。 那些晦涩不明的眼神,那些欲言又止的苦痛。 她是如何独自承受的呢? “哥哥,我做所有事的初衷都是我爱你,我只想你开心。”2 周佳楠的声音忽远又忽近。 过了许久,顾时明才起身,临走时他碰倒了那杯分毫未动的焦糖玛奇朵。 “顾时明,这么多年,你了解过她、关心过她吗?你连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都不知道!” 宋时廷的质问声声在耳。 “先生,你还好吗?这里交给我们处理就好。” 咖啡店侍应生的声音打断他的思绪。 顾时明这才回神,他抿抿唇:“抱歉。” 说完,他拿出几张百元大钞递给侍应生:“给你造成工作上的麻烦,我很抱歉。” 他再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