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据我收了,请你早日把婚书和和离的文书送到京兆尹去。”
出了金吾卫,捏着借据的王从碧满脸都是嫌弃,“你今日都为卢芊芊做到这种地步了,不要再和我说什么继续过下去的事情,没得让我看不起你。” “我......” 范书臣心中有些后悔,他想说些挽留的话,但看见王从碧的脸,却怎么都说不出口。 他一直认为王从碧会一直等着他,可是刚才王从碧故意让他难堪的事情让他清楚的知道了王从碧的认真。 她是真的就不想再和他过下去了,这个认知清晰地出现在了范书臣的脑海中,让他挺直的脊背慢慢弯了下去,根本不敢再直视王从碧的脸。 “我并不想和离,你不要想拿什么和离书了。” 范书臣低头说完话,像是怕被王从碧讽刺一样,急冲冲地上了马车离开了。 “我就说他不想和你和离吧。” 等范书臣和卢芊芊走远后,尉迟九仪从角落冒了出来,站在王从碧背后小声说道:“那男人贪心得很,肯定不会放过你这块大肥肉,绝对还会来找你的,到时候他跪在你面前哭的话,你可不要心软啊。” “心软什么?” 王从碧呸了一声,“我心软也是看人来的,这种脏男人,我才不会。” “说得好!” 尉迟九仪拍掌叫好,“为了你这句话,我必须送你一个宝贝。” 说着尉迟九仪就往旁边的一条小路走了过去,还对着王从碧招手,“来啊,给你看个大宝贝。” 总觉得有诈一样,王从碧看到尉迟九仪的笑眯眯的样子本想拒绝,但是想到尉迟九仪刚刚帮了她的事情,她又觉得不能拒绝尉迟九仪的好意,于是便跟在了他的身后。 “哐当!” 尉迟九仪推开一间屋子的大门,迎面吹来的风让王从碧的眼睛眯了起来。 “怎么,惊喜吗?” 尉迟九仪站在屋子正中央,笑嘻嘻地举着手给王从碧介绍,“这都是我潜入各个文会,潜心为你寻摸到的未婚美男子。” “你看这位王郎君,长得英武强壮,能文能武,豪放潇洒,品性端正。” “你看这位李郎君,长得清秀文雅,家世极好,四十无子才准纳妾。” “你看这位刘郎君,长得玉树临风,而且待人接物相当不错,是礼部看好的人选,仕途光明。” ...... 尉迟九仪对着目瞪口呆的王从碧,挑了挑眉毛,“你放心,这些人我都亲眼看过他们的身体,每人都是一身腱子肉,保证不让你失望的。” “不,我不......” 王从碧倒吸一口凉气,“这太......” “太俊美了些吗?” 尉迟九仪搓搓下巴,“也是,都是比范书臣年轻俊美的。” “但是,你不要有负担,你也是很不错的。” “有钱,有身材,虽然再嫁也还是配得上他们的。” 说话间,尉迟九仪还对着王从碧笑了笑,意在鼓励她勇敢选择,不要顾虑太多。 不是啊,这哪是顾虑太多的问题啊? 这分明就是画得太丑,实在是没法选啊。 王从碧看着墙上的一堆方头歪脸的妖怪,又看了看等着自己表扬的尉迟九仪,最终伸手按住了自己的额头。 她错了,她不该相信尉迟九仪的。 这哪里是看宝贝,这分明就是污染她的眼睛,让她双眼剧痛的,垃圾! ...... 三日后,御史台。 范书臣早早做完手里的事情就离开了。 他这次为了避人耳目,并没有让文墨给他套车,而是牵了一匹马过来。 “给府里说了我今日留在御史台不回去了吧?。” 范书臣上马后问道:“别人他们送什么东西过来,你和管家说了吧?” “说了。” 文墨点了点头,转身上了一匹骡子,抖了抖缰绳,问道:“现在我们就出发吗?” “嗯。” 范书臣点了点头,扬起鞭子,往着城门的方向奔驰过去。 这时候城中人不多,范书臣本以为这时候策马出城不会引起其他人的注意,但他却忘记自己是昨日正室打外室那场好戏的男主角了。 所以,他一走,尉迟九仪手下的人就得到了消息。 “你说他还没有散值就跑到城外去了?” 尉迟九仪放下手中的画笔,“这厮......” 这会儿跑去城外,该不会是去找王从碧去了吧? 可王从碧昨日就搬到白虎街去了啊。 那他过去...... 尉迟九仪想到范书臣过去找人,却找了一个空的场面,忍不住笑出声来。 看来他担心王从碧会被范书臣哄回去是白担心了,王从碧压根就没让范书臣知道她另买了宅子的事情。 亏的范书臣还巴巴地跑了过去,结果想见的人早就跑了。 呵呵。 还以为自己是个香饽饽,谁都会一直等着他呢。 尉迟九仪原本以为王从碧不要那些美男图是放不下范书臣,但看范书臣连王从碧搬家都不知道的样子,他也就不担心了。 “喏,这些美男图你收拾一下。” 尉迟九仪指挥水龙收拾他桌子上的画像,“把之前那些都撤了,把这些都挂起来。” 上次的美男子,王从碧一个都没有看上,这次他重新画了一批,希望有一个能够入得了王从碧的眼。 老天爷啊,还挂啊。 听到尉迟仪器吩咐的水龙,看着桌子上那些不堪入目的画像,有些头疼。 他知道自家大人画画的动机不纯,故意把这些青年俊杰画成如此模样给王娘子看,借此打压潜在对手。 但那些画都已经恶心得王娘子捂着嘴走了,怎么还要继续挂给王娘子看啊。 “大人,王娘子都已经看过了,没有必要再给她看吧,而且......” 水龙小心翼翼地说道:“您还署名了,万一被其他人发现你画这种画像怎么办?” 把别人画得那么丑,要是让人家知道,估计会结仇,不,肯定会结仇的。 “哪来人敢闯金吾卫的大门,你小心把门关好不就行了。” 尉迟九仪咧嘴一笑,靠在椅子上,“你说来说去是不是不想去挂画,你是嫌弃我画得不好?” “当然不是。” 水龙连连看见尉迟九仪的笑有些发怵,“您画得有鼻子有眼睛的,好看极了。” “那就赶紧去挂好。” 尉迟九仪脸色一变,“别让我说第二遍。” “好,好吧。” 水龙叹了一口气,抱着画卷垂头丧气地走了出去。 …… “大人,到了。” 文墨翻身下了骡子,牵住范书臣的马。 他们从城里赶到王从碧庄子的时候,太阳已经快落山了。 这地方离京城有些距离,四周也没有什么铺子,所以路上行人很少。 范书臣开始出发的的时候,心中还有些忐忑,害怕到了地方会被王从碧拒绝,但是奔驰了一段时间以后,他的心就慢慢平静了下来。 三天前,他被王从碧羞辱确实有些不快,但这几日过去,他也能够理解王从碧的想法。 确实是他这个丈夫做得不对,没有第一时间解释他和卢芊芊之间的关系。 他之前只是想着要保全卢芊芊的体面,才不想和其他人说的。 但是这却让王从碧误会了他们之间的关系,让她果断地把和离书送到了京兆尹。 若是能够和她说清楚的话...... 范书臣捂住自己怦怦乱跳的胸口。 王从碧脾气虽然大了些,但是对他还是很好的,他如果低头好好和王从碧解释的话,王从碧应该是能够理解他的苦衷。 夫妻一体,他和王从碧成婚那么多年,感情一直很好,不能因为这点小事就分道扬镳。 范书臣想和王从碧重修旧好。 只是想是这样想,但他还是不敢直接面对王从碧。 直到天黑了后,在庄子外徘徊了很久的范书臣才鼓起勇气让文墨敲响了庄子的大门。 “谁啊?” 门里传来一个中年男声,一阵脚步声后,门被打开,一个灯笼先探了出来。 “文墨?” 庄子里出来的男人看见了站在门口的文墨愣了一下,“你怎么来了?” “嗯嗯,他是跟着我来的。” 看男人没有注意到自己,范书臣清了清嗓子,正想说些什么,却见男人脸上突然浮现出讥讽的笑容,嘴里阴阳怪气地招呼道,“范大人好啊。” 男人态度十分不恭敬,范书臣当下就想发火。 但是想到自己今日是来给王从碧赔礼道歉,并不是来和她吵架的目的后,范书臣还是压下了火气,态度和蔼地说道:“夫人呢?现在是不是在用餐呢?” 看着男子不回话,用奇怪的目光盯着自己,范书臣眉头皱成了川字。 “怎么?我长久不来,你就忘了规矩了?” “竟然敢这么看我?” “看你又怎么了?” 男人一点都不怕范书臣黑脸,冷笑道:“你都和我家娘子和离了,还在我们庄子上充什么大头?” “你......” 范书臣被眼前这个浑人气得话都说不出来了,刚想甩他一鞭子,却见那个男人又开口道:“我家娘子早就走了,你想装大头都没得装。” 说完话,男子就想关上大门,但却被范书臣用马鞭给卡住了。 “你说从碧她走了?她去哪里了?” 范书臣只觉得身上的热血都凉住了。 他一直以为王从碧会待在这个庄子,他什么时候来找王从碧都可以。 可现在,这个男人说她走了? 她会去哪里? 会不会,以后他都找不到她了? 想到以后再也见不到王从碧,范书臣的手又用了几分力,“你给我说清楚,从碧她去哪里了?” “你和我家娘子都和离了,你管她去哪里了。” 男人使劲推着大门,“范大人,别忘记了,这庄子可是我们家娘子的私产,你损坏了可是要赔钱的。” 男子口里一个私产,一个赔钱让范书臣想起自己在金吾卫被尉迟九仪逼着赔钱的事情,瞬间让他怒火上涌,后退了两步,直接一脚踹在了大门上。 “轰隆”一声巨响。 年久失修的木门竟被范书臣一脚踹飞了出去。 男子也趴在了地上,呻吟不止。 范书臣见状有些后悔,正想让文墨把男人扶起来,却听到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好像有很多人像在往这边赶过来一样。 “怎么了?怎么了?” 走在人群最前面的是王从碧庄子的庄头。 他提着灯笼匆匆走到男人和范书臣之间,先是看了一下地上的男人,发现他没有什么大碍后,才看向范书臣。 “范大人这晚上过来,怎么弄出这么大的动静?” 庄头安抚住身后激动的众人,慢吞吞地说道:“虽然我家娘子还在您户籍上,没有重新造册,但您也不能大晚上跑到我家娘子的私产来殴打下人吧?” “哪怕您是个五品大官,也断没有染指前夫人嫁妆的权利吧?” 庄头语气很客气,但是话中的内容却很不客气。 先是点明了范书臣和王从碧要和离的事情,然后又讽刺他想要对王从碧的嫁妆动手。 “我没有。” 范书臣被庄头挤兑得脸通红。 他平日里事务繁忙,和王从碧成婚后也没有来过这个庄子。 偶尔能够见这个庄头的时间也是在年节时候,碰见庄头来范府送东西。 那个时候,庄头都是低眉顺眼的,对他恭敬得很。 从来没有像现在一样,说话都绵里藏针,扎得他难受得很。 “我只是想问问......” 范书臣低下了头,他只是想问问王从碧去哪里了,并不是有心打人了。 “问什么,我们都不会和你说的。” 庄头还没有说话,他身后的一个小子就站了出来。 “你辜负我家娘子,还想对她做什么?” 小子指着刚才和门飞出去,被弄得鼻青脸肿的男人质问道:“你该不会是想找到我家娘子,然后也打她一顿吧?” “那你就先和我们打一场,从我们的身上踏过去。” “我不是......” 范书臣想解释,但那小子背后已经站了很多的人。 每一个人都拿着钉耙,铲子,镰刀等农具,虎视眈眈的看着他。 “算了。” 范书臣看见众人的样子,也知道自己今日是问不出什么了,只得招呼文墨一声,便转身上马。 “恭送范大人。” 看着范书臣坐在马上颓废地像是被抽取精神气一样,庄头冷笑了一声。 等看不见人影后,他放缓了表情,指着一个机灵的小子说道:“明日你早点出去,等开了城门你就去找娘子,告诉她今天发生的事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