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她知道这笑意与自己无关。 他不过是通过她,在窥见另一个人的影子。 “景幻......”她嘴唇翕动,手腕处的伤口因为被他攥紧而裂开,渗出鲜血,痛得她眉心蹙起。 景幻见了,更是心头火起,他冷冷地将她一把甩开:“惺惺作态!” 他冷眼扫过露出一角的经书,扬唇道:“你就这么想要一个孩子?” 不等她说话,那厚厚的一沓经书在景幻的手里碎成了齑粉。 “可我偏不如你意。” 他扬长而去,只留下一句:“今夜罚你在我的寝殿前跪一晚。寒夜露华,不知能不能断你心中妄念。” 辰筠心头一震,一汪泪水被她强忍在眼眶里。 “辰筠谨遵仙君之命。” 晚来一步的碧霞元君看不过去:“你为何不与他明说?” 辰筠苦笑着摇摇头,涣散的眼眸中没有了一点儿光彩。 “百年来的朝夕相对,原来他竟从来不知我的心。他不信我,辩解有什么意义?” “我对凌华自问问心无愧,对他也是尽心竭力。” “哪怕他不爱我,我以为,也会有半分怜我。” 她抬眸哀伤地看向景幻离去的背影,心中酸涩不堪。 他明明是知晓的,自己本无灵根,在九重天上与凡人无异,怎么抵得住露华冰冷入骨? 跪在明清殿前不多时,膝盖处便传来难以容忍的刺痛,寒风毫不留情地贯穿了她的身体。 来往的仙子们看热闹一般对她指指点点,更是让她汗颜。 瑟瑟发抖之时,凌华从她面前走过。 他是赤瑶的孩子,由辰筠一手抚养长大。 他和景幻长得太像,同样的眉眼,同样冷如冰霜。 辰筠的眼睛在看到他的一瞬间像是被刺痛,仓皇狼狈地低下了头。 身为一个母亲,在孩子面前受罚,她心中羞惭。 凌华却嗤笑,“辰筠,你一个废灵根,替战神养育我,承了天大的恩情。怎么还不知廉耻,妄想和我父神有自己的孩子?你罔为妹,罔为妻,更罔为我的母亲!” “你身份卑贱,怎么配和我父神孕育孩子?” 辰筠欲要伸手拉他,可他嫌恶地躲开,还施法使她背上多了一块巨冰,“父神既要你跪,你就跪好了,不要想着投机取巧。” 看着这个一手养大的孩儿,她心痛如绞,“凌华,自你诞生,我哪一日不是尽心照料,何处对不起你?” “我不是想要自己的孩子,我是......” 凌华不耐烦地打断她:“有你这样没有灵根的母亲,就是我最大的耻辱!辰筠,你让我蒙羞。” 他极厌恶地看了她一眼,转身离去。 辰筠睁大了眼睛,两行清泪无知无觉地落下。 原来她珍爱的孩子,是这样想她的。 术法变出的寒冰不住地滴水却不会缩小,冰水渗进她单薄的衣衫之中,冻得她不停哆嗦。 一张苍白的脸很快被冷汗浸透,甚至有了几分病态的潮红。 她动了动酸涩的膝盖,徒劳抱紧自己的双臂,可还是寻不到一丝温暖。 4 夜半,她气若游丝,再也背负不住那一块巨冰,狼狈不堪地被压倒在地上。 凌华匆忙跑来。 已经神志不清的辰筠见了他,仍然像从前一般张开了双手:“凌华,到母亲这儿来。” 她以为他会向她扑来,伸出了被冻得僵硬的手。他却没有施舍一眼,小心翼翼搀着一位女仙,叩响了明清殿的门。 辰筠的手僵在原地,手指无力地蜷缩了起来。 “凌华,何事?”景幻在殿内问。 凌华焦急万分,“方才我御兽跌倒,遭到攻击,危急关头,是临水仙子挡在我身前,她也因此受了重伤。” 临水,九重天上的贵人,天后最宠爱的女儿。 也是万年与景幻一同在昆仑修炼的志同道合的挚友。 听闻景幻和她是两心相许,只是造化弄人,景幻同赤瑶成了婚。 下一刻,明清殿从不为辰筠而开的门大开,景幻焦急跑出来,揽住临水的肩,“怎么这样不小心?” 他神色那样珍重,轻易刺痛了她的心。 临水虚弱地笑笑,眼里有柔柔春水:“不妨事的,一点小伤。” 辰筠木然抬头,在衣角交叠的间隙里看见临水得意的神色,她的嘴唇无声开合:“你真可怜。” 凌华和景幻一左一右,将她搀扶进明清殿,明清殿内温暖的香气弥漫在辰筠的周身,冰冷的身体在触碰到热气的一瞬猛地颤抖。 临水似好奇地问了一句,“辰筠怎的跪在那儿?” 她仰头娇嗔地对景幻说道:“景幻,辰筠毕竟是你的妻子。就算你实在不喜她,把她当作个下人或是玩意儿,也不该这样折辱她吧?” “不如这样,就当是看在我的份上,饶了辰筠这一回吧。” 他像是终于想起了似的,宠溺地扣了临水的鼻头,“那就依你。” 他头也不回地说:“辰筠,你回去吧。” 殿门又在她眼前合上了,禁制解除,她伏在地上,疼痛和入骨的寒凉一股一股地闯进心口。 回头望了望殿内的灯火温暖,还有凌华轻声的道歉和安慰,她拖着疲惫的身体,一步步走。 她的身子几乎冻僵了,每走一步都要停下来扶着心口大声地喘息。而不远处的宫殿之中,她的夫君和孩子,正守着另外一个女人,嘘寒问暖,关怀备至。 烛火掩映下那三个影子亲密地好似一家人,唯独她那样的不合时宜。 凌华心疼的声音传来:“临水仙子,你怎么这么傻!你为了我而受伤,我却宁可痛的人是我自己。” “自从我的母亲死后,我从来没有感受过被人以命相护的温情了。只有临水姨对我最好,我要临水姨做我的母亲!” 辰筠扶着墙缓缓滑坐,不自觉想起了那一年凌华伤重,连一口水都喝不进去,硬是割破了自己的手,用血来喂他。 在他床头守候了三天三夜,他醒来时也是这般心疼,红着眼睛摸着她的手不停地落泪。 “母亲为了孩儿这般伤害自己,可知孩儿的心有多疼!”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凌华已经不是那个跟在她身后跑着跑着就摔倒,满脸泥土地唤她母亲的小孩童了。 她呆呆地笑了,泪水烫得自己心口都痛。 “凌华,你还要我这个母亲吗?” 天渐渐亮了,她的心却沉下去。路过的仙子们见了她,嘲讽和讥笑都毫不掩饰。 “呦,这不是山鸡做凤凰,沾了战神赤瑶的光才得以嫁进明清殿的辰筠吗?” “战神是光风霁月之人,她也不照照镜子,自己是个什么货色。难怪我听闻啊,景幻仙君并不喜她,罚她在明清殿前跪了一夜。赤瑶的孩子凌华也讨厌她,说她不配做他母亲!” “要我说,也就只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