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冬棠一怔,望着顾钊庭面无表情的脸,咬着牙回答:“是,我知道。” “那你怎么……”顾钊庭把未说完话的话吞了回去。 “我怎么能利用你从阮明棠手里抢公司是吗?”阮冬棠笑了。 “阿庭,你还记得万禾在警局说的话吗?我不甘心啊,都是情人的女儿,凭什么她阮明棠就能得到父母的爱,就能得到所有,而我只能和我妈住在筒子楼里?” 阮冬棠握住顾钊庭的手:“阿庭,你懂我的这种感受对不对?” 顾钊庭没说话,过了一会儿,他再次开口。 “那五年前的车祸,究竟怎么回事?” 阮冬棠脸色一白。 “不要骗我,你如果撒谎,我查也会查出来的。”顾钊庭毫无情绪地说。 阮冬棠自嘲地一笑:“你还记得吗?小时候你最喜欢的是她。” “那天,我让她和我坐一辆车,那时我真的打算和她一起去死,刹车早就被我弄坏了,所以她抢方向盘也没有,可是我没想到我们谁也没死成,我更是做了五年植物人。” 阮冬棠攥紧顾钊庭的掌心,企图得到谅解、安慰或是别的什么。 可是顾钊庭看她的眼里什么都没有。 她一下慌了。 “阿庭,我不甘心,真的不甘心,从小到大,我什么都比不过阮明棠,我不想连你也变成她的,你会理解我的,对不对?” 顾钊庭缓缓拉开阮冬棠的手,满眼失望:“冬棠,你怎么能做这种事,她是你的亲妹妹!” “她不是!”阮冬棠拔高声调:“所以我绝不会允许她夺走我的一切!” “阮冬棠!”这是顾钊庭第一次这么愤怒地叫她的全名。 “你知不知道,阮明棠已经死了!” 第14章 “什么?”阮冬棠一愣,紧接着哈哈大笑起来。 “阮明棠死了?她活该!她该死!”笑着笑着,她蓦然流下泪。 “冬棠,你怎么会变成这样?” 顾钊庭看着阮冬棠这副癫狂的样子,不可思议地摇头。 “哥哥,现在你还认为是我的错吗?” 阮明棠的声音忽然在耳边响起。 顾钊庭想起大年初二那天,阮明棠和阮冬棠在病房里对质,自己毫不犹豫相信了阮冬棠。 “你想让我坐牢还是去死?” 那天,同他对视的阮明棠,眼中是说不出的受伤。 一种名为懊悔的情绪笼罩了顾钊庭。 不知过了多久,他冷声开口:“这栋房子是给你准备的,你可在这里一直住到死,过几天,我会安排特助过来给你过户。” 阮冬棠听到这话不可置信:“阿庭,你不要我了吗?” 她没给顾钊庭回答的机会,她弯弯嘴角:“你什么时候要过我呢?你让我住在这里,可你从来没有和我同床共枕,阿庭,你真的爱我吗?牵着我的手说要和我结婚的时候……” 她惨然一笑:“你想的是我,还是阮明棠?” 顾钊庭蹙眉,刚想说话又被打断。6 “算了,你不要告诉我。” 阮冬棠自顾自坐到沙发上,她抱着双膝,自顾自道。 “你知道吗?阮明棠约我出去见面那天,她给了我一封好长好长的信,好像叫什么爱顾钊庭守则,那里面写满了关于你的事,她让我好好爱你,” 听着阮冬棠的话,顾钊庭好似看到病中的阮明棠伏在书桌前认真写下那些事项的样子。 “她说,她赢了我二十几年,但是唯独在一件事上,她输给了我。” 阮冬棠侧头看向顾钊庭:“就是你,你的爱。” 顾钊庭内心一震:“我……” 阮冬棠没理会:“我曾经对她说我根本不需要那个东西,因为你爱我,其实那只不过是我骗她的谎话,你根本不爱我,阿庭,爱是可以感受到的。” 她露出哀伤的神情:“我感受不到你的爱,阮明棠也感受不到。” 她一顿:“那你的爱,到底给了谁呢?” 是啊,到底给了谁呢?顾钊庭扪心自问。 “阿庭,人总是到失去的时候才幡然醒悟,可总是为时已晚。” “我已经后悔了,你呢?” 直到住进四季酒店的总统套房,顾钊庭心底还反复响起这个问题。 自己爱的到底是谁?为什么谁也感受不到自己的爱? 不,不是的。 在阮明棠眼里,顾钊庭最爱的是阮冬棠。 而在阮冬棠眼里,这些年在他心底始终特殊的都是阮明棠。 顾钊庭坐在露天阳台上,107层的风很大。 他好几次尝试点烟,都被风吹熄。 “哥哥,别抽烟啦,对身体不好。” 一会是结婚之后的阮明棠小心翼翼地劝阻。 “你给我尝尝烟什么味?这么苦!比特浓美式还苦,这有什么好抽的!” 一会是国中时期的阮明棠怒气冲冲地夺过他的烟,狠狠踩灭。 “阮明棠,痛得死去活来的夜晚,等不到我回家的夜晚,你都在想什么呢?” 望着天边的一轮明月,顾钊庭自言自语。 “这么多年,你不恨我吗?” 第15章 这一夜,顾钊庭注定失眠。 醒来时天光微凉,他忽然想起在养和医院护士给的那个手机。 拿出来充上电。 除了面容识别,还有数字密码。 顾钊庭想都没想就输入了自己的生日。 屏幕显示解锁成功。 阮明棠的手机桌面很简洁,桌面壁纸是他的一张侧影。 大概是偷拍的,角度不好,画质也有些模糊。 顾钊庭不禁失笑,同时也感到酸涩。 明明是合法夫妻,自己却没有主动和阮明棠拍过一次照。 阮明棠的手机便签里有一个专门关于他的分组: 1.哥哥不喜欢香氛的味道,所以家里最好是放鲜花和绿植。 2.哥哥最近应酬比较多,可以煮一个绿豆海带汤,回来可以喝一碗。 3.哥哥的手表坏了,记得买一个新的。 …… 看着这些,顾钊庭心口泛起细细密密的疼痛。 在不为人知的时候,阮明棠就这么一直默默地关注、爱着自己。 不知道看了多久,顾钊庭终于有了些睡意。 他攥着阮明棠的手机陷进浅眠。 再醒来时已经是早上10点,顾钊庭给特助拨去电话。 “准备好100万,今天我要去中文大学医学院。” 特助说:“好的,顾总。” 没多久,一辆迈巴赫停在四季酒店门口。 “顾总,我已经联系好了医学院的院长,等会我们直接去院长室就好。” 上车坐好后,特助就告知安排好的行程。 “嗯。”顾钊庭表示自己知道了。 对于阮明棠签署人体器官捐献,并决定把自己的遗体给医学院做病理研究的事,顾钊庭其实有些耿耿于怀。 或许他没有资格。 可是,他一想到如果那天自己没有去养和医院,那他是不是见不到阮明棠最后一面? 哪怕已经死去的阮明棠。 “明棠拜托我不用给她举办葬礼,逢年过节也不需要烧纸祭奠。” 顾钊庭想起昨天宋时廷说的话就是一阵后怕。 他差一点连阮明棠的死讯都是从宋时廷那里得知的。 想到这里,他垂下眼睛,黯然神伤。 “顾总,我们到了。”特助拉开车门。 温暖的日光透过郁郁葱葱的树叶倾泻下来。 顾钊庭不由眯起眼睛。 香港已经许久没有这样的晴天了。 医学院院长办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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