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把严爻引过来,拿剑放在掌心,闭了闭眼,划了一道。 「嘶,疼。」 王傲紧张道:「你要干什么?」 我缓缓抬眸看她,笑着勾了勾唇: 「阿傲,你说我姐姐怎么不亲近我?你该不会以为,我被你的梦话感动了吧?」 我低头,攥紧了手: 「我来杀你,你太痛快了。死得其所,可还行?」 血,一滴滴,砸落在地。 严爻急匆匆进门时,我转身往外逃,正正撞到他怀里。 「大人,阿傲想要杀我取玉!」 我抱上他的胳膊。 「她知道你把盛国公的行踪泄漏给太子了!」 14 严爻居高临下看向王傲: 「阿傲,盛国公被伏击,生死未卜,你知道吗?」 王傲和他对视良久,慢慢伸手往上,想要去触碰他。 「子行。」她说着就哽住了。 我适时好奇道:「子行?」 严爻偏头看我,淡淡垂眸道:「是我的字。」 我不动声色地扫了眼王傲。 她闭上了眼,靠墙仰坐着,长呼一口气: 「我父亲还没死,你看着办吧。」 我扯了扯他的衣袖: 「大人,要是让盛国公知道,我们这么对他的女儿,咱俩都死无葬身之地了。」 严爻凝眉,退后半步,环视着屋内的人: 「这都是谁的人?」 「是赵温戚那个狗贼抛弃我的补偿。」我语带悲戚,抬头看他,「不如就把王傲扔在这里,大人和我一起逃吧。」 众人面面相觑。 严爻闻言敛眸,面无表情推开我的手,拿起桌上的灯,走进内室,泼在了床幔上。 屋里渐渐燃起火势。 我都惊了。 「就让盛国公把这笔血仇记到太子头上吧。」 严爻拉过我就走。 王傲强忍着剧痛,十指紧紧抠进墙缝,想要站起来,一遍又一遍,却爬不起来。 「严爻,你疯了吗?这不是你的孩子吗!这是你的孩子啊!」 她颓然失态,连哭带骂,声音哽咽: 「你忘了,你都忘了,你只见我一面,就上门和我提亲……」 我回过头去看王傲。 「大人,好歹是阿傲啊,要让她走得这么痛苦吗?」 我往他手心里递剑。 严爻停下脚,深呼吸了一口气:「你说得有道理。」 他提剑转过身去,决定给王傲个痛快。 「阿傲,别怕。」 王傲咬住下唇,死死地盯着他: 「严爻,我去下面等着你!」 我静静望着他的背影,用布条胡乱绑着手掌,弯腰捡起了地上的剑。 终于到这一幕了。 下一瞬,严爻动手。 那剑却生生悬在空中。 他震惊地低头看,胸口穿透而出的剑锋,连血都没来得及沾上。 我猛地抽回了剑。 严爻直接往后倒,躺在我脚边,双目怔怔地盯着我。 「是你……」他往上仰起脖子,嘴里呕出大口血来,「你……骗我,我对你……」 我蹲下去看他: 「严大人,别说了,我忍你很久了。」 我想起了四妹,怕再出岔子,又给他封喉了。 我半蹲着,看向王傲,微微挑眉: 「不用去下面等了,我把人送给你了。现在你有两条路,其一,你说要给他报仇,我送你下去和他团聚;其二,你说谢我的救命之恩,我带你离开此处。」 王傲双手撑在地上,睁大眼睛盯着我,眼眶里蓄满泪水。 她闭了闭眼,两行眼泪,滑落下来: 「惊蛰,对不起,我撑不住了。」 她坐在那里,身下的鲜血,浸染到了腰部的衣裙。 我赶紧搀扶起王傲,环顾火势渐起的屋内,想让她找个地方躺下。 王傲反握住我的手,一字一句道:「你送了我这份礼,我也要给你一份礼。我给父亲写绝笔信,让他收你为义女,以后盛国公府都护着你。」 府宅火光映天,她强撑着最后一口气,伏在书桌上,持笔写信。 她松开了手,将信塞到我手里,用力褪下蜜蜡黄玉镯子。 恰如去岁相见。 「戴上这个镯子,去我常去的书画铺子,把信给掌柜就行。」 我捏着信,注视着她,眼里微有湿意: 「我让人把你背出去。」 王傲握紧我的手,低头看向小腹,目光祈求似的看我: 「惊蛰,帮我。」 15 帝崩,告天下。 贤王携宗室进宫为大行皇帝小殓,被太子率御林军拦下,扣押于建始殿。 一夜之间,街上马蹄声不绝。 高官重臣的府宅都被御林军守住。 这些事情发生时,我在京郊白云寺后,买了个荒废的院子暂住,一连三日给乞丐施粥赠饭。 我从严府逃出那天,严爻和王傲命丧火海。 殷瀛晚到一步,就把严府全烧了,对外说我谋害严家夫妇,纵火毁尸,逃之夭夭。 还好我凭王傲的绝笔信,暗中和盛国公搭上了线。 盛国公王寻宣告世人,认严惊蛰为义女。 我能想到,严爻一死,太子势必如惊弓之鸟,急于落定即位之事。 但御林军需得太子持虎符才能调动,虎符不是在贤王手里吗? 什么时候被殷瀛偷回去了? 我想到了一个人。 令我头疼的人。 手下劝我此时去找赵温戚: 「夫人,趁太子于宫中周旋,我们可出京城,返北疆,与将军会合。」 我侧目,看了看他。 夜里,我把人都召集在院中,搬出几张桌子,铺满长长的宣纸,说道: 「各位与我共过生死,都是我的救命恩人。但如今我不去北疆,京城凶险,生死难料。诸位,想去找赵温戚的,可以自行离去,我修书于他,不予怪罪。」 众人左顾右盼。 一炷香的考虑时间,近三分之一的人离开了。 月光如水,我手中研墨,声音不急不缓: 「剩下的人,如今严爻已死,若是赵家称帝,我是宫妃,若是王家称帝,我是义公主,若是太子或贤王称帝,我也称得上是妻妹。」 我缓缓抬头,逐个看向他们: 「想要跟随于我严惊蛰的人,日后不再称我为夫人,要改口称我为主子的人,想要于乱世挣出地位名堂的人……你们就在这纸上留下姓名籍贯、父母妻儿,有朝一日,只要我还活着,活着的人论功行赏,死了的人追恩家人!」 没过多久,有第一个人出来,写下了名字。 队伍很快就沸腾起来,纷纷传过笔书写。 院子的角落里,仍有四五个人不动,面色踌躇。 我进屋取了东西,拿给他们。 「这里是散碎银两,你们拿去分了,下山吧。你们不想去北疆,又不想跟着我,应当是想念家中亲人了,那就走吧。」 父母家人未必就轻于建功立业。 那几个人接过银两,再三地谢过我,就下山了。 但有一人,与众不同。 「我又想拿钱,我又想写名字,可以吗?」 我打量着他。 粗衣短扎,相貌寻常,声音沉稳。 我记得他,王傲杀我那剑,就是他一脚踢开的。 「你叫什么?」 「赵放。」 赵放的母亲病了,他是个孝子,想要回去探母,但也没钱治病。只要我愿意给他钱,他就留下来跟随我。 「可以是可以,但这不公平。」我指了指那边写字的人,「我给了你钱,他们不服气,怎么办?」 赵放说有道理,转身就要下山。 我叫住了他: 「除非你帮我做件事,做好了,自然能赏。」 三日后,赵放牵着一辆草料车,停到了我院子门口。 我两下拨开。 严白露躲藏在草堆里,粗衣麻布,头发松散,红了眼睛看我。 「惊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