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不愿伤害拓跋禹,还是宁死也要和自己互不相欠?亦或是两者都有? 当夜,王府烛火长燃。 拓跋羿将药一勺勺喂进孟芷栖嘴里,却又被吐了一半出来。 忽然间,孟芷栖苍白的唇颤了颤,一声的“冷”如刚出生的小猫般微弱。 拓跋羿眉目一拧,立即放下药,脱下外衣后躺到床上,将瑟瑟发抖的人拥入怀内。 不知为何,他觉得孟芷栖瘦了好多。 本就纤瘦的身躯脆弱的如瓷器,轻轻一碰似乎都会出现裂缝。 “好冷……” 孟芷栖无意识地呢喃着,仿佛梦中都置身在冰天雪地里。 拓跋羿冷凝的眉眼和软几分,脸颊贴着孟芷栖的黑发,哄孩子似的轻拍着她的后背。 一连几日,拓跋羿衣不解带地在床边照顾着,见孟芷栖的脸有了些血色才松口气。 冬雾朦胧,屋内炭火正旺。 床上的孟芷栖缓缓睁开眼,朦胧的视线久久才清晰。 窗幔上的流苏慢慢晃动,一股浓烈的苦药味在她口鼻中四散。 她强撑着坐起身,只觉浑身发软,连一点多余的力气都没有。 孟芷栖环顾着陌生且华贵的房间,微红的双眼满是疑惑。 她还活着吗? 她记得自己趁轿夫休息时逃了,撑着最后一口气想去孟家祖墓前磕头谢罪,可最后倒在了半路…… 孟芷栖揉着昏沉的头,缓了好半天才艰难下床,踉跄着走向门口拉开房门。 下一瞬,便被外头贴着囍字的红灯笼和红绸刺痛了眼。 门口的丫鬟见她醒了,惊讶后不免叹了口气:“姑娘,你可算醒了。” 孟芷栖哑声问:“这是哪儿?” 丫鬟回道:“摄政王府啊。” 闻言,孟芷栖呼吸一滞,视线不由再次落在那片喜色中:“那这些是……” 丫鬟笑了笑:“今天王爷要和左相千金成亲!” 第11章 丫鬟的话如雷在孟芷栖耳畔轰响。 拓跋羿把她就回来,就是要让她亲眼看到他和苏曦月双宿双栖吗? 为什么?为什么到死都摆脱不了那个地狱般的男人? 孟芷栖顿觉胸口绞痛难忍,双腿也失去了站立的力气,整个人顺着门框滑落倒地。 丫鬟大惊失色:“姑娘!” 王府外。 才从顺天府回来的拓跋羿看见王府喜绸高挂,脸色一沉:“这是怎么回事?” 总管拱手道:“方才有公公来传口谕,皇上得知您向相府小姐提了亲,命礼部着办婚事。” 话音刚落,拓跋羿便吐出两字:“撤了。” 闻言,总管一噎。 虽说拓跋羿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摄政王,可到底在皇上之下,撤了这些不是明摆着打皇上脸吗? 总管硬着头皮开口:“王爷,礼部一会儿还会来人,若是被他们看见后传到皇上耳朵里,怕是……” 还未说完,他便被拓跋羿冰刃般的眼神吓的住了嘴。 “王总管,你现在差事当得是越发好了,连眼前正经主子的话不听了。”5 听了这话,总管吓得噗通跪在地上,冷汗如雨:“奴才不敢。” 拓跋羿哼了一声,径直回了房。 将近七日了,孟芷栖也该醒了。 屋内弥漫着苦涩的药味,孟芷栖坐在床上,对丫鬟喂来的药熟视无睹。 拓跋羿跨进房,见孟芷栖醒了,眸色微微一亮,高悬几日的心也放下了几分。 丫鬟端着药碗行了个礼,满脸愁色:“王爷,奴婢怎么劝,姑娘就是不肯吃药。” 拓跋羿蹙了蹙眉,接过药:“下去吧。” 丫鬟应声退下。 拓跋羿上前坐到床边,舀了勺药送到孟芷栖嘴前:“张嘴。” 然而孟芷栖犹如石像,盯着窗幔一动不动。 刻意的忽略挑动着拓跋羿的耐心,他嗓音冷硬了几分:“我再说一遍,张嘴。” 孟芷栖目光闪了闪,终于将视线放在他身上:“若是毒药,我便喝了。” 闻言,拓跋羿眼底立刻升起抹愠色:“孟芷栖!” 不同于以往的悲戚,孟芷栖神情淡然,仿佛外界一切都与她无关。 拓跋羿将药碗重重置于椅上:“你既说要和我互不相欠,而我用了无数珍贵药材才救回你这条命,现在你如何跟我互不相欠?” 他凝着孟芷栖的脸,一种说不出的沉闷感压在胸口。 这番话刺在孟芷栖心上,让她觉得荒唐又悲哀。 拓跋羿总是这样,把自己以为的好强压在她身上,可那些好,每一份都带像刀,锋利无比。 她何须他救,又何须要这条多余的命。 孟芷栖阖上眼,转头不再多言。 见她如此,拓跋羿顿觉一拳打在棉花上,恼意也因为对方苍白的病容而化为无奈。 他叹了口气,伸手将人揽入怀中:“你恼我恨我都行,养好身体再说。” 温柔的口吻让孟芷栖心绪一乱,却又很快清醒过来。 当初她就是因为沉溺在拓跋羿虚假的温柔中,才让自己落得今天这般地步,甚至害死了孟蝶。 想到被拖去乱葬岗的孟蝶,孟芷栖用力推开拓跋羿。 看着他错愕的双眼,她语气平静:“拓跋羿,你把我留在这儿,不怕我杀了你吗?” 第12章 孟芷栖的声音很轻,却如重石一颗颗砸在拓跋羿心上。 她向来温柔沉静的,从没说过什么重话,如今这句带着恨的玩笑话让人不禁背脊一凉。 拓跋羿重新端起药碗,混不在意:“若我死了,自然是要带着你去的。” 他舀了勺药,带了几分强硬喂进孟芷栖嘴里:“在此之前,你先得把身体养好才杀的了我。” 孟芷栖看着拓跋羿,只觉嘴中的苦涩正在往心底渗。 她已经不知道对他到底是爱还是恨。 因为年少的悸动,在家破人亡时选择相信他,以致今天这般狼狈孤独。 她更不明白,当年连落花都会怜惜的少年为什么会变得这么狠心无情。 药吃完后,孟芷栖便躺下背过身,不愿再说话。 拓跋羿迟疑了一会儿,还是替她捻了捻被角后离开。 听着渐远的脚步声,孟芷栖眼眶不觉泛热。 没一会儿,疲倦携着困意而来。 梦中,孟芷栖恍若回到了六岁进宫面圣那日。3 因为和引路的宫人走散,她误入冷宫,听见一面宫墙后有人在吟“可怜妖艳正当时,刚被狂风一夜吹”。 透过墙缝,孟芷栖看见一个少年蹲在破败的宫院中,轻轻将落花拾起拢在掌心…… 书房。 拓跋羿坐在榻上,眉目紧拧地看着桌上的玉佩。 原本想等孟芷栖醒了后细问这玉佩的事,可现在的她俨然是不会说的。 这时,一小厮来传话:“王爷,右相府苏小姐求见。” 闻言,拓跋羿眼神沉了沉:“知道了。” 话落,他将玉佩收于绣内,起身往前厅去了。 茶香冉冉,雪已停歇。 苏曦月端坐在椅子上,娇俏的脸上带着几分不忿。 才听总管说拓跋羿命人撤去红绸囍字,她心头便有了不快。 可转念一想,拓跋羿已经大张旗鼓的向自己提了亲,且他居然连皇上的脸面都不给,可知这朝内外,还有谁敢得罪他。 想到以后自己要当摄政王的正妃,苏曦月挺直了背,不觉露出几分女主人的傲然。 听着沉稳的脚步,她连忙起身,如妻子般迎接着夫君。 拓跋羿一来,便见苏曦月浅浅行礼,举手投足间满是贤淑。 “曦月知道王爷朝务忙碌,只是多日不见,曦月惦记着……” 说到这儿,她红了脸,更添了丝娇媚。 然拓跋羿无心欣赏,稳稳落座后便道:“本王这几日的确很忙,只是闲暇之余,总是还会想起十六年前在冷宫,你与本王隔着宫墙说话的事。” 闻言,苏曦月一僵。 丫鬟端来茶,拓跋羿端起抿了一口:“当年你从御膳房偷拿了芙蓉糕,从墙缝塞给本王,还安慰本王别因为母妃离世而伤心,你说人活在世,生老病死皆有定数,可还记得?” 苏曦月敛去慌乱,含着温柔的笑走到拓跋羿身旁:“记得,若当年不成相遇,如今我与王爷也不会有这段姻缘。” 拓跋羿眸中眼底闪过抹寒光,面目却仍旧柔和:“对了,咱们最后一次说话时,本王给了你枚玉佩,那是母妃留给本王的遗物,如今我们tຊ要成亲了,我自该带着它去祭拜母妃。” 说着,拓跋羿放下茶盏,语气间锋芒乍现:“曦月,玉佩今在何处?” 听了这话,苏曦月脸刷的惨白。 第13章 随着拓跋羿的话落音,前厅顷刻陷入一片死寂。 苏曦月绞着帕子的手紧紧攥着,只觉后脊冷热交替。 在拓跋羿冷凝的目光下,她立刻后退几步跪下,双眼含泪:“曦月无能,还请王爷恕罪。” 拓跋羿凤眸微眯:“何出此言?” 苏曦月抽泣着:“那日我回府后,在后园碰上了我的三个庶妹,她们向来娇蛮,我手里什么宝贝都要拿去瞧瞧……” 说到这儿,她泪如雨下:“王爷赠予我的玉佩被她们抢了去后不慎摔碎,我怕王爷知道了怪罪,才一直没有说。” 听着这番话,拓跋羿低眉轻蔑一笑。 他头一回觉着这相府千金有几分做细作的潜质,若非手中有玉,恐怕正要被她骗过了。 拓跋羿抬了抬手,候在一旁的丫鬟便上前将苏曦月搀起。 “玉是死的,人是活的,本王怎么会怪你。” 他站起身,语气淡淡:“你先回去,改日本王再去看你。” 换做往日,苏曦月恨不能黏在拓跋羿身旁,但此刻她只想快些离开,生怕他再问什么。 苏曦月行了礼,便由领着丫鬟走了。 看着苏曦月的背影,拓跋羿面色骤冷。 对右相府,他的确太温和了。2 苏曦月跟着丫鬟快要到府门外时,听见一旁扫雪的两个丫鬟闲聊着什么。 “哎,你说王爷会不会娶那姑娘做侧妃啊?” “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