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闻臻面沉如水,单膝缓缓跪下:“本王接旨。” 秦芍药打开那道明黄的旨意,轻启:“传朕旨意,摄政王府妾室秦芍药代替罪臣秦峥勋,率领五万大军,出征北境!” 第7章 死一般的沉寂。 所有人都没想到,陛下竟会让一个女子,还是一个妾室领兵讨伐突厥! 叶闻臻接过旨意时,冷峻的脸上已经乌云密布。 “你以为自己是什么东西?仗着和秦家有几分关联,就敢带兵去北境。” 秦芍药心口发窒,紧紧握着手中圣旨:“陛下旨意已定,王爷若有疑问,不妨去问陛下。” 叶闻臻凤眸沉沉,抬手捏住她的下颚。 “长的与那罪臣相似,不代表她做的事情,你也能做。” 他力道之大,似是要生生捏碎秦芍药的下颌。 可更让秦芍药痛的,还是叶闻臻口中的罪臣! “我只知,王爷口中的罪臣是从三十五场战役中护住大启的人。” 说罢,她挣脱叶闻臻的桎梏,一步步顶着风雪走出巍峨庄重的皇城。 身后,叶闻臻的目光如芒在背。 可秦芍药已经不想再回头去看了。 似乎从当年,她带兵出征北境开始就与叶闻臻就渐行渐远,分道扬镳…… 摄政王府。 秦芍药执笔书信一封,让丫鬟春慧送去将军府。 接着又以摄政王的名义,拜访了之前秦家的一众部下…… 再回到王府时,已经深夜。 她左等右等,也不见春慧归来,便起身想出府去寻。 不料还未出门,迎面便撞上叶闻臻。 他脸色阴沉,九蟒玄袍衬的他威严更甚:“又想借着本王的名义找谁?” 秦芍药脚步一滞,抿了抿干涩的唇:“王爷多虑,我只是为了此次出征北境,多些胜算罢了。” “此刻出门,也只是想寻我的丫鬟tຊ春慧。” 叶闻臻轻嗤一声,抬了抬手。 他身后,立即有人抬出一个鲜血淋漓的身影。 “春慧!” 秦芍药呼吸发紧,快步上前想去看春慧的伤势,却被护卫团团围住。 她一愣:“这是什么意思?” 又见护卫压上来一个人,死死按在地上,甚至用鞋将他的脸狠狠踩在地上! 可那被压着的男子还是不服,咬着牙嘶喊。 “大启二十四年,突厥联合匈奴集结十万大军攻打北境,是秦琳琅带领秦家军守住了北境!” “大启二十七年,突厥用计给北境百姓下毒,妄图瓦解北境防线,是秦琳琅以身试药,才保北境安全无虞!” “她就是大启战神,就是天下第一!就不是你们口中祸乱朝纲的罪臣——” 刚喊完,护卫便堵上了他的嘴。 男子破碎的呜咽声,如一双大手紧紧掐住秦芍药的心脏,让她眼眶涩的厉害。 纵使多年未见。 秦芍药依旧一眼就能认出,这是她自小养在道观中的亲弟弟——秦凉川! 秦芍药差点就要忍不住去拔问情剑救阿弟。 叶闻臻将她所有的变化尽收眼底,冷然问:“认识?” 秦芍药的血液骤然冷下来。 如果让阿弟在此刻与她扯上关系,将军府恐怕连最后一丝血脉也会葬送! 她强忍情绪松开了握着问情的手:“不认识。” 叶闻臻凤眸中猜疑更甚:“是吗,那本王告诉你,这是秦琳琅那罪臣的亲弟弟,秦将军府的最后一丝血脉。” 秦芍药僵硬的扣紧掌心:“王爷如何得知?” 叶闻臻淡淡开口:“自是秦琳琅那罪臣亲口告知本王。” “不可能!”秦芍药脱口而出。 阿弟是秦家最大的秘密,她从未与任何人说过此事! 叶闻臻瞳孔一缩,声音都紧涩了不少:“你又如何得知,她不曾亲口告诉我?” 秦芍药一惊。 正思筹该怎么回答时,外面陡然传来兵器碰撞的声音。 “叶闻臻,还我川儿!” 随之出现在眼前的,是秦峥勋挥舞着重剑,穿着盔甲在王府护卫中厮杀的身影。 他心有顾念,剑剑留了情面:“川儿……川儿你在哪!” 可护卫却剑剑都是杀招,甚至还派出了弓箭手,对准了秦峥勋! 秦芍药的心跳到嗓子眼,大声喊道:“叶闻臻,快叫他们住手!” 被按在地上的秦凉川也不断挣扎着,发出目眦尽裂得发出哼哼呜咽声! 叶闻臻眉头一皱,正要开口下令。 但下一瞬,绷紧的弓铉骤然松开。 箭矢飞速射出,刺入秦峥勋的后背! 霎时,数剑齐发! “不要——!” 秦芍药大声嘶吼,发红的眼眶中蓄满泪珠。 却已然无法阻止那些箭矢,一箭接着一箭没入秦峥勋的身体。 她眼睁睁的看着阿爹口吐鲜血,重重跪在雪地里,朝着她的方向喃喃:“我儿……凉川……” 秦芍药猩红着眼,当即拔出问情。 不顾叶闻臻惊诧的目光,杀到秦峥勋身边。 她小心翼翼扶住阿爹的身体,声音都在发颤:“老将军……您撑着,我马上进宫去请御医!” 秦峥勋却已是强弩之末。 他靠在秦芍药怀中,强撑着摇了摇头:“我儿……不能死啊……” 秦峥勋伸出发颤的手,想去触碰远处躺着的秦凉川,声音沙哑:“老夫这一生……护得住百姓……却护……护不住一双儿女……” 秦芍药早已哽咽得说不出话来 秦峥勋身上鲜血淌了一地,到处都是刺目的红。 秦芍药紧紧扶住他,长睫都被泪水沾湿:“不是这样的……我去为您请御医!” 可秦峥勋却死死攥紧她的手,不肯松开:“救……救川儿……” 秦芍药回握阿爹满是茧子的掌心:“……好。” 秦峥勋得到答案,强撑的一口气骤然散去。 他喉间,字一个个的往外吐:“……你真的很像、很像我的……琳儿……” 当最后两个字被风雪吹散时。 秦芍药眼睁睁看着秦峥勋,永远得闭上了眼—— 第8章 无尽的悔恨与漫天大雪一般,纷纷扬扬快要将秦芍药淹没。 她甚至还没来的及和阿爹相认,没来得及再唤他一声阿爹! 而这一切的最罪魁祸首。 便是因为她秦琳琅,信了叶闻臻。 天真到以为皇家真的会有真情! 秦芍药抬头,满目悲怆的看着叶闻臻:“如今这个结果,摄政王满意吗?” 叶闻臻心口满是郁气,亦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他喉结滚了滚,却是什么都没说。 秦芍药小心翼翼放下阿爹的身体,缓缓站起身:“你将秦凉川抓来,不就是想逼死秦老将军吗?” 她看着叶闻臻,说出的每个字都在发颤。 “将军府护了这么多年的国,自太祖皇帝打下江山开始,秦家便驻守北境,如今秦家战死之人已然过百!” “他们究竟做错了什么,要被你如此赶尽杀绝——!” “哪怕秦琳琅女扮男装,罪该万死,可你不也知道吗?!” 秦芍药歇斯底里,字字泣血。 上天似乎也觉察到她的怨怼,雪都下的更大了些。 叶闻臻自被封为摄政王以来,再未有人敢这般挑衅。 他凤眸中积压着愠怒:“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秦家做的,都是秦家该做的,就算本王要了他的命,你又当如何!” 秦芍药心尖恍若被人削去一块,泪合着雪花一起砸在地上。 “当初你在金銮殿上一刀割破秦琳琅咽喉的时候,她都不曾恨过你。” 她声音沙哑,眼里已是一片死寂:“但此刻,她必定与你不死不休。” 叶闻臻心口一刺。 像是被把冰锥猛然插入,疼的呼吸都发紧。 秦芍药忍着情绪横剑,手中问情剑直指叶闻臻:“今日,我要你放了秦凉川!” 叶闻臻看着锋利的剑刃,有一刹竟然将秦芍药认成了秦琳琅! 许多年前,他习武时,秦琳琅也是这般拿着问情剑与他过招。 秦芍药冷声威胁:“如果今日秦凉川走不出摄政王府,我便是自刎于金銮殿上,也要你摄政王府付出代价!” 叶闻臻面若冰霜,却只能抬了抬手:“放人!”6 听见这句,护卫立即松了手。 被按在地上的秦凉川红着眼扯开嘴里的布,手脚并用的爬到秦峥勋身边:“阿爹!阿爹你醒醒啊,阿爹!” 可不管他怎么喊,秦峥勋都不会再回应了。 雪如柳絮。 最终,秦芍药扶着阿爹。 秦凉川扶着春慧。 一人带着一具尸体,走出了摄政王府。 每一步,秦芍药的心口都像是踩在刀尖上一般疼。 哪怕身后,叶闻臻的注视一直紧紧跟随着他们。 秦芍药也始终没有回头。 因为她和叶闻臻之间,从今日起,只余恨,再无爱。 从前她心心念念喜欢的那个人,在之前金銮殿上杀她的那一夜就已经死了…… 京郊。 秦凉川找个了荒地,仔细将秦峥勋和春慧埋了。 秦芍药又找了块石头,用问情剑一刀一刀的给阿爹刻碑。 她无论如何都无法想到。 五年前还威风凛凛的秦将军府,有朝一日会落败到这个地步。 阿爹死后连一个像样的墓都没有。 那墓碑上的每一笔一划,都像是刻在秦芍药的心上。 沉痛间,秦凉川忽而开口:“秦姑娘……你真的很像我阿姐……” 秦芍药手中动作一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