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日,沈韵昕如往常一样,掀开车帘欣赏沿途的风景,没有工业污染的天空,蓝的就像一块巨大的宝石,看着薄纱似地白云飘来飘去,非常解压。
裴傲炀也一如往常,双臂环胸,背靠在马车上假寐。 另一辆马车是给楚游准备的,因他肩膀上的贯穿伤还没好,裴傲炀让他在马车里休息。 但他抑制不住内心的兴奋,在马车内一刻钟都坐不住,这会又骑着马哒哒地跑来跑去。 不一会,他朝裴傲炀和沈韵昕的马车凑了上来,“夫人,前面就是印月崖了。” 沈韵昕闻言却是一怔,手心直接冒出了冷汗。 印月崖,不就是楚游替裴傲炀挡毒箭的地方?! 她凝着面前憨笑着露出大白牙的一张脸,大哥,千里送人头说的就是你啊! 楚游没察觉沈韵昕的异样,自顾地道:“这印月崖背后有一座灵泉,传说大胤的开国皇帝夜晚行军路过此处,恰好看到泉内落下圆月,便给此处取名印月崖。驻扎的那些天,皇帝和士兵皆饮此泉水,你猜怎么着?” 沈韵昕:……我不想猜! 楚游神采奕奕地讲着故事,“没过几天,他们的伤病竟全都治好了,还一鼓作气攻入了皇都。再后来,京中哪家大人生病了,他的夫人都会派人来此处取泉水。有些感情好的,还亲自来取呢!” 说完,楚游朝沈韵昕挤了挤眼。 沈韵昕心里有事,只当作没看见。 一个大男人,竟然相信这些景点营销话术。 “那就在前面歇歇脚。”裴傲炀闭着眼睛道。 沈韵昕:不是,这位爷,这泉水我可以去取,就怕你没命喝啊! “是!”楚游咧嘴一笑,双腿夹紧马肚,兴奋地通知领队。 沈韵昕放下车帘,手指搓着袖口,好几次欲言又止。 “说。tຊ”裴傲炀睁开眼,眸光落在沈韵昕身上。 沈韵昕咬了咬唇,道:“大人,你看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万一遇上山贼就不好了,我们赶紧走吧。” 裴傲炀眸光一闪,眯着眼睛凝着沈韵昕,“你说我们会遇到什么?” “山贼啊,”沈韵昕又添了一把火,“有些山贼可坏了,什么毒箭啊,陷阱啊,防不胜防。你身份尊贵,目标太大,我们还是快赶路吧。” 裴傲炀勾了勾嘴角,“可是我很想喝灵泉水,这可怎么办呢?” 沈韵昕一噎,我知道你想,但你现在能不能别想。 “等回了皇都,我找人取给你。” “我想喝夫人亲自取的。” 沈韵昕:……淦 她咬牙,“回皇都后,我亲自取给你。” “今天不行?” 沈韵昕:有完没完?╥﹏╥... 一个晃荡,马车停了下来。 裴傲炀弯腰下了车,回头对沈韵昕道:“你在车上,不要下来。” 沈韵昕伸手想把人拉住再劝两句,裴傲炀却是一跃跳下了车辕。 另一个队伍里,谢琰也被搀扶着下了马车。 裴傲炀眸光掠过谢琰身侧的沐风时,黑眸暗了一瞬。 谢琰也看到了对面的裴傲炀,他缓着步子走了过去。 楚游和沐风用眼神交流。 楚游:你这个狗! 沐风:你才是狗! 裴傲炀朝远处看了看,“怎么没见阿月?” 谢琰还未开口,沐风抢着答道:“夫人体念世子,给世子取灵泉水去了。” 楚游:“我家夫人也体念将军,正准备去取灵泉水呢!” 马车里的沈韵昕:……我不去! 裴傲炀只凝着谢琰,“马车内设有棋局,既然要等阿月,仲轩可愿与阿兄切磋一番?” 谢琰笑了笑,“如此甚好。” 裴傲炀撩开了车帘,沈韵昕已经把位置让了出来,自己在最里面的角落里坐着。 谢琰朝沈韵昕拱手行了一礼,眉眼中看不出情绪,“仲轩叨扰嫂嫂了。” 说完由沐风扶着上了马车。 沈韵昕有些不自在,古代不是有男女大防吗? 这小叔直接上兄嫂的马车,正常吗? 而且看谢琰一副温文尔雅读书人的模样,不会注意不到吧! 紧接着,裴傲炀也上了马车,沈韵昕并未见他有何不悦的神色,也不再纠结了。 老板说了算。 老板就是爹。 “说来,还要多谢仲轩,那日在清河郡守面前,替阿禾解围。”裴傲炀落下黑子。 “阿兄与我,不必言谢。”谢琰低头落下白子。 “仲轩何时认出的我?”裴傲炀又落下一子。 “静安寺施米。”谢琰又落下一子。 沈韵昕闻言一怔,这谢琰的眼睛是雷达吗? 当时那么多人,居然认出了连她都差点没认出来的乞丐版阿福。 …… “阿瑶如今可好?”裴傲炀把“吃掉”的白子捡起。 “三房给她订了一门亲事,”谢琰把黑子捡起,抬头看了眼裴傲炀,“兵部尚书的庶子,殷融。” 裴傲炀的手指轻叩棋盘,没有回话。 沈韵昕反应过来,他口中的“阿瑶”是他的亲妹谢瑶。 侯府嫡女许一个尚书的庶子,任谁也不能说是好姻缘。 更可气的是,书中说殷融是一个吃喝嫖赌打女人的浪荡纨绔,成亲之后对谢瑶更是百般凌虐,在殷家被磋磨的第二年,谢瑶便上吊自尽了。 当时沈韵昕还把殷融列为本书第二大渣男,he tui~ 沈韵昕再看裴傲炀,竟从那双黑眸中感受到山雨欲来的肃杀之色。 她感觉周遭像开了空调一般,凉了好几度。 但想想又感觉哪里不对,虽说对方是个三品尚书的庶子,裴傲炀也不至于只听到殷融的名字就想杀人吧? 还没来得及多想,马车外居然响起了“嗖嗖”的弓弩声。 裴傲炀冷哼一声,二指捻着一枚棋子朝马车顶上一条不起眼的红绳甩去。 红绳断裂,车壁四周居然落下薄薄的铁板,把马车围的密不透风。 沈韵昕有些慌,不自觉地挽住了裴傲炀的胳膊,整个人也往他身上靠近了几分。 下一刻,无数箭矢击中铁板,发出刺耳的声响,车外也传来了厮杀声。 还有马儿受惊的呼啸声…… 刀剑入肉的闷响声…… 男子痛苦的惨叫声…… 而车内,裴傲炀仍心平气和地与谢琰对弈。 沈韵昕屏住呼吸,静静注视着车里的两个淡定过头的男人。 一刻钟之后,谢琰抬头,笑容如沐春风,“阿兄承让。” 裴傲炀:“还是仲轩技高一筹。” 与此同时,马车外楚游的声音响起,“将军,贼人已全部伏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