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泊南知道她这话是什么意思,可是斯人占据了他青葱情事,他怎么可能说忘记就忘记。 至少有人记得,斯人便不会逝去。 “阿君,祖父说,这半年来,时常记挂着你,待会见了祖父,你可得拿出讨欢的东西出来。” 林醉君轻描淡写回了一句:“还有两刻钟的路。” 她果然还是不待见他这个哥哥。 林家甚大,小径颇多,常植水竹花卉,如今,菊花开得正欢。现下,华京霜重,小径多夜露,沾上了可就费了一条上好的裙子了。 “兄长,在高留可好?” 林泊南一愣,随即回道:“在外的人总是喜欢报喜的。” 林醉君淡淡地瞥了他一眼,方才因虾灯笼聚起的喜悦,如今已经散去了大半。 “兄长,打算滞留多久?” 这话,她本不想问的,问了便生出了几分逐客令。 林泊南心中不是滋味,林家难道已经没有他的容身之处了吗? “阿君,林家也是我的家。” “那么说来,兄长是想插手一年前贵妃算死一事了。”聪慧如她,怎么不知道他心中所想。 林泊南微微顿步,抬手挡住了一片柳叶,饶是夜里,林家的小径依旧灯火通明。 “兄长,您与贵妃之事毕竟不好传到了皇上的耳中,况兄长已经有了嫂嫂,就该安生过好日子,夫妻同心,不生嫌隙才是。” “恕妹妹多事,琥珀香囊是贵妃未入宫前所赠,可兄长不应该再别身上。” 林泊南被说中了心事,心中的怨气提到了喉口处。 “你知道些什么?她入宫,那是家族所逼,阿君,你是我妹妹,祖父常说你明事理,你这般说怼你兄长,这就是你所谓的明事理?” 林醉君平静地看了林泊南一眼,镇静道:“有生以来,我觉着大伯做得最对的一件事就是剥夺了你的继承权,兄长,这儿有湖,你该看看自己这副支棱不起骨气的样子。” 他还真对着湖面看了一下自己的五官,还好在高留的这三年,没有损了自己的容貌,不然下去若是碰到了那人,还是嫌他仪态不周了。 “祖父住哪里,我自个儿知晓,你的那点破事,别扰了祖父安宁。”林醉君不咸不淡地说着。 分明快要二十五岁的人了,还是一点儿也没长进。 “另,高留公主既然是你的妻子,你就该一心一意地待她。” 她不喜欢那什么华镶玉,和谁都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旧时华镶玉同林泊南交好之时,她就十分排斥这个华姐姐。 华姐姐受了一点皮外伤,也要宣得全华京的人都知晓,长辈们都觉着华镶玉担不起什么大事。 偏生林泊南像是中了蛊一样痴迷华tຊ镶玉,林家人皆知林泊南是因为真爱放弃了继承权。 但他连一个华镶玉都斗不过,在林家这座大戏院里,终是不得长久。 “阿君,你是我唯一的妹子,镶玉死得不明不白,你在江阳颇有查案之能,你帮帮为兄吧!” 祖父那儿,他不好开口,林醉君是他唯一的妹妹,他只能求助于林醉君了。 “兄长这话说得好生可笑,前脚儿才说贵妃娘娘是被算死的,后脚又说死得不明不白,妹妹听得不明白了。” 林泊南重重地下跪,整个人瞬间没了生气似的。 “兄长,幸得嫂嫂不在这儿,若是在这儿,知晓你为了其他女人下跪,该有多心寒。” “我与柘纠并无男女之情,当年无非是……” 那个人的名字始终是他心中的痛。 为了让她心安,他才自主请赘入了高留。 林醉君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起来。” 林泊南以为林醉君同意了他的央求,随即起身。 不料想,他起身后,林醉君狠狠扇了他一巴掌。 “明日是祖父的寿辰,我本不欲动手,可是兄长心中就算没有嫂嫂,也该对嫂嫂负责。” “且不说柘纠公主的事,兄长这一跪可曾想过林家?林家不入仕,兄长忘了吗?贵妃一案牵涉颇广,你难道要为了一己私心搭上整个林家吗?” “兄长口口声声说忘不掉华贵妃,现如今,你能放弃驸马的身份,能放弃林家子弟的身份吗?你不能。你挂在嘴边的大义无非是掩饰一身的懦弱。” 林醉君一语说中了林泊南的心思。 “华镶玉还是八品官家女时,兄长你嫌人身份寒微,后人家成了贵妃,你又觉得自己出走华京入赘高留,是为情义深重。兄长,戏叫你唱完了,别叫得今后也成了妹妹的不是。” 始料未及的一巴掌,叫林泊南久久不曾回过神来。 那么多年不见,林醉君就是这般不顾及兄妹情分了吗? 林醉君抬腿就走,走了两步,回眼看了一下林泊南,随后决绝往前走。 过了一刻钟终于来到了林昆山的院落,林昆山喜静,往往过了酉时就只留下紫阿婆伺候他,除了二房的人,不见其他房的人。 二房如今就只有林泊南和林醉君二人,林醉君明事理,林泊南就算来了,也不知说些什么。 “哎呀,阿紫,我都说了,鲈鱼里不要放子姜,要放老姜,子姜去腥不佳。”一身鸦雏色的老者此时正躺在安乐椅上,手拿羽扇,时不时往炉子边扇扇风。 老者面目慈祥,额角上略有残缺,但老爷子丝毫不做遮掩,用他的话来说是当年抢亲祖母留下的刀印子,去不得。 老爷子一生一妻一妾,小妾受不住争斗,最终只留下三叔,独自一人归隐山林了。 “大小姐最喜欢吃鲈鱼了,老爷子这是想亲自烹给大小姐吃吧。” “醉君啊,有她祖母当年的专断,咱爷孙二人,都爱吃这鲈鱼,只是,我怎么也做不好。” 老者捻了一下胡须,轻轻叹了一口气。 霜星点点,林醉君莞尔一笑,款款走来。 “祖父,身子骨可还硬朗?” 紫阿婆抢话回道:“呵呵,硬朗着呢,今日还从湖里钓上几条鲈鱼,说是等您回来时再吃。” “哎哎哎,什么叫做今日,老爷子我每日都在湖畔钓鱼,那鱼儿老听我的话了,说什么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呢!” 老爷子还是改不了爱吹嘘的毛病。 “祖父,明日寿辰,可有什么想要的东西?” “阿君送的,祖父都喜欢。” 林昆山兀地想到了林醉君在江阳险些溺亡的事,招了招手。 “没伤到哪里吧?” “祖父放心,孙女还是有些本事的。” 还因此事结识了李捷,不知是福是祸。 “哪个王八羔子,借刀杀人的事,也干的出来!” 林昆山已经知道了林家有人想借刀杀人,除掉她了吗? “祖父,别动气,事情我会自己查出来。明日是您的寿辰,莫搅了好兴致。” 林昆山倒也听得进去林醉君的话,随后狂笑起来:“那是,你可是我林昆山带出来的孙女,是林家唯一的女子。” 唯一,这二字的份量,林醉君心中晓得有多么沉重。 林醉君轻锤林昆山的肩膀,兀地问道:“祖父,孙女在江阳遇到了白石为碑的事,听人说此事同我父亲颇有牵扯。” 林昆山神色一变,倏尔从安乐椅上坐了起来,颇生出了一点淡霜。 “此事,的确和你父亲有关。” 当年,林樾同好友去春风栏,这事不知怎么就被铁如意知晓了,怀着孕的铁如意直接提刀去了春风栏,险些砸了春风栏。 林樾为了安抚铁如意,便以白石为碑诅咒春风栏的姑娘,适才让铁如意消了大半的气。 “你那么问,是去过春风栏了,祖父听说春风栏被新来的县令给捣毁了,倒是有几分沙场上的气魄。” 林醉君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