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走得匆忙忘了告诉你,如今她已痊愈,本王欠了你一个人情。” 听着他云淡风轻道出的话,唐洛卿的心跌落了谷底。 玄元丹是柳家军上战场杀敌立了军功才能得到的救命药,父亲特意留给她保命用,这个男人竟然轻飘飘地给了江渡月! “皇叔可知,玄元丹是我父亲的军勋?”唐洛卿颤着声问道。 楚霆点了点头:“自是知晓,所以你想要什么补偿尽可开口。” 看着他一脸淡然的样子,唐洛卿只觉整颗心好似被无数只蚂蚁在啃咬吞噬。 楚霆是权倾朝野的摄政王,朝中无数人对他虎视眈眈。 从一开始,这颗玄元丹唐洛卿就打算用在他身上。 现如今,他既然给了他心爱的女人治腹痛,自己也就当是提前送给他们的新婚礼物。 如此一来,这本以为还不清的养育之恩,也一笔勾销了。 唐洛卿深吸一口气,哑声道:“明日我想去城东观赏红锦池的并蒂莲开,皇叔若真要补偿,就陪我一同去吧。” 明日是她生辰,她想在并蒂莲花盛开的那一刻,跟楚霆好好道个别。 楚霆沉默片刻,点头应了下来。 一夜的时间转瞬流逝。 翌日一早,唐洛卿依旧穿着一身素衣,和楚霆出了门。 京城街道熙攘,每一条巷子都有着她和楚霆共同的回忆。 “小时候我想吃街头阿婆的冰糖葫芦,你会背着我从城西走到城东,就为了买我最喜欢吃的味道。” “12岁生辰那日,你带我来大榕树下画像,画师把我画得又黑又丑,你直接掀了他的摊子还把他赶出了京城……” 每走一处地方,唐洛卿都会絮絮叨叨地对楚霆说出一段过往。 但楚霆紧绷着下颌线,似是没有耐心听她回忆。 “那些都是过去,人都要向前看。” 他低沉淡漠的嗓音,拉回了唐洛卿的思绪。 唐洛卿仰头看了他一眼他的侧颜,喃喃应道:“是啊,人都应该向前看,没有谁可以回头。” “所以皇叔,我由衷希望你幸福……” 第8章 忽然,河岸对面烟火灿烂,蒂莲莲花盛开了。 也代表还有最后一日,唐洛卿便要离开京城,离开他。 但这条路是她自己选的,她回不了头,也不会回头。 两人无声走着,眼看快要红锦池畔,一个暗卫突然匆匆到访。 他在楚霆耳畔低语了两句,唐洛卿隐约可听见‘江渡月’的名字。 下一瞬,楚霆脸色一沉。 “我有急事要处理,下次再来陪你看花。”他交代一句,转身便要离开。 “皇叔。”唐洛卿下意识拉住了他的衣袖。 从及笄表露心意被拒后,这是她第一次主动和楚霆有肢体接触。 “今日是我生辰,可以陪我看完花再走吗?就当是……” 唐洛卿的话尚未说完,楚霆倏地将他的衣袖抽走。 “你何时学会拿生辰扯谎了?” “你若执意要看,下次本王直接命人将并蒂莲移栽回王府给你日日观赏。” 说完,他便跟着暗卫大步流星离开。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唐洛卿的眼神一点点变得空洞,再也没有了光。 他竟然忘了今天是她的生辰,忘得彻彻底底…… 红锦池畔人群熙熙攘攘,唐洛卿却没有再去看,而是往人少的巷子漫无目的的走着。 天色渐黑,她在一个面馆前停了下来。1 “老板,来两碗面。” “好嘞。” 不一会儿,老板端着两碗热气腾腾的面条放在了桌上。 “姑娘你一个人,能吃完两碗面吗?” 唐洛卿眼眶微红,轻轻拿起筷子。 “吃得完。” 一碗敬过去,一碗迎未来,就当自己陪自己过生辰了。 一口面,岁岁平安;两口面,健康无忧。 唐洛卿,往后的人生—— 你要铮铮,你要昂扬,你要永远热烈的活着。 吃完面,唐洛卿看到街头有卖孔明灯祈福的商贩,前去买了一个。 暖黄的灯罩前,留有空白的心愿题词处。 她拿起毛笔,没有任何犹豫地写下了九个字。 【愿余生无他,边疆平安。】 看着孔明灯高高升空那一刻,她感觉淤堵在心里的那些泥渐渐化成水,消散而逝。 亥时三刻,唐洛卿才迎着寒风回了王府梅苑。 距离她出城离开,只有最后的两个时辰了。 梅苑冷清,唐洛卿掌着灯,一点点清理掉自己在这个屋子里最后的痕迹。 玉枕下的黑檀佛珠,是她三叩九拜爬了999层台阶,在活佛面前跪了三天三夜为楚霆求来的。 从前她讨了回来,本想留个念想。 可现在,她没有留恋地将佛珠直接扔进了火炉内,如同将她和楚霆的所有过往焚烧干净。 从今往后,梅苑再无唐洛卿。 离开倒计时一个时辰,唐洛卿在桌前给楚霆留下了一个鼓鼓囊囊的钱袋—— 那是典当过往之物换来的钱,还他九年养育之恩,从此划清界限再无瓜葛。 随后,她留下一张字条—— 【皇叔,我走了,愿往后余生不相逢,也愿你和江渡月白头偕老永同心。】 【勿念,相忘,不归。】 收笔后,唐洛卿即刻穿戴好护心甲,换上戎装,提起红缨枪离开了梅苑。 出了王府,她深深看了一眼门匾上‘摄政王府’四个大字,没有犹豫地翻身上马奔向城门口。 文牒通关,城门大开。 等候在城门外的柳家军齐齐抱拳,异口同声:“恭迎柳将军!” 唐洛卿按下翻涌的情绪,眼底满是决然:“愿得此身长报国,柳家军们——随我启程边疆!” 音落,众人策马扬鞭,踏着黎明之光在灰尘滚滚中疾驰而去。 年少许国,无愧无憾亦无悔。 她虽再无归期,但也不必回头。 第9章 另一边,江府。 正在照顾江渡月的楚霆莫名心口一空,如同有一块珍宝如同逝指之沙悄然没了。 他放下药碗,捏了捏眉心。 “阿渡?” 一旁传来温婉女声,他抬头看去的时候,正好撞见江渡月秋眸中的担忧。 她下意识就伸手要给他按穴解乏,却被楚霆避开了。 “不用了,你生病就好好休养吧。” 闻言,江渡月抿唇一笑:“风寒而已,我已经好了差不多了。” 顿了顿,她面露担忧盯着他:“不过,我那天离开的时候看云惜面色不太好,她是不是也病了?” 楚霆顿时脑海中浮现唐洛卿那双格外亮的眼睛。 片刻,他点了点头:“我不放心她一个小孩在家,回去看看她吧。” 说完,他在江渡月欲言又止的神色中起身,大步往门口走去。 坐在马车上,楚霆倚靠着紫檀木造的车墙,思绪渐渐地四散。 自从他和江渡月缔结亲事后,唐洛卿就像换了一个人。 以前的她会因为他离开王府一会,时时刻刻的找他,甚至敢在别人面前,宣告她喜欢他。 幸好那人是他的心腹,也不至于让消息走漏出去。 现在的她,变得越发沉默了。5 楚霆对她变了的原因心知肚明,却无法改变,也无意改变。 正巧,路边有卖糖葫芦的,他下意识又给唐洛卿带了一串。 再上马车后,他掀开了车窗帘,睨着渐浓的夜色怔怔出神。 秋风吹走了他身上一些热气,却没有带走心底的烦闷。 让他意外的是,今日的摄政王府,管家战战兢兢地站在石狮子前。 楚霆大步踏上台阶,问道:“今日怎么在门口?” 管家咬了咬牙,视死如归一股气说道:“王爷,小姐不见了!” 楚霆步伐一顿,嗤笑一声:“她这是又在玩什么离家出走的赌气把戏?” 他跟着管家穿过长廊,看着他推开了梅苑大门。 在灰蒙的月色下,梅苑一片清冷空寂。 唐洛卿生辰那日,他当时没有想起,事后想起来还破觉愧疚,特意让人已在了并蒂莲花到她的院子。 而现在,前日才移栽的并蒂莲却全数枯死了! 见状,楚霆神情莫测的大步走进去,一个人大步走入房间。 房外秋风呼啸,房内寂静一片。 许久。 咔嚓! 楚霆掌心的糖葫芦骤断,顿时刺破他的手心。 他却看都不看渗血的手一眼,眼神冷透:“暗卫十一在哪?!” 暗卫应声从黑暗中如同鬼魅走出,慌张跪地:“王爷。” 楚霆强压着怒火,深吸一口气:“本王不是让你们时时刻刻都监视着唐洛卿的吗?现在人去哪了?!” 自跟着摄政王起,无论是暗卫还是管家都没有见过他这样失态的姿态。 正想着今日吾命休矣,却听楚霆阴沉的声音传入耳中:“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去找人!” 暗卫神色一凛,连忙抱拳:“是!” 说完,他们一齐匆匆往外走去,隐入了黑夜中。 而房间内只剩下楚霆一人后,他目光沉沉的逡巡四周,才发现唐洛卿没给她的房间留下一样东西。 入目所见,皆是空荡。 原来左边梳妆台上,该放着他送给她的珠串与玉簪。 原来右边椒墙上,该放着他送给她的射月弓。 楚霆看了许久,才大步走到床边,将床榻上那显目的盒子拿起。 里面放着鼓鼓囊囊的钱袋,下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