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上次见面,还要追溯到十几年前。 秋晚清是这一辈里年纪最小的,白秋岚比他大上七八岁,从小就很照顾他,两个人感情还不错。 可毕竟太久没见,期间又发生了这么多事,两个人多多少少都有些拘谨。 微微寒暄了几句,秋晚清率先开口。 “这么晚了来叨扰您,其实是为了安泽。您也知道她这些年一直是我带着的,现在她突然要出国,我这个做长辈的心里始终有些不放心,这才跟过来看看情况。” 白秋岚也是做母亲的,自然明白秋晚清的想法,连连点头。 “是,姐姐还要谢谢你,如果不是你把安泽带在身边养大,我们白家恐怕很难渡过难关。姐姐真的很感谢你,安泽现在长大了,虽然养在周家但没有正式过继,不管怎么说都是外人。你年纪也不小了,马上就要成家,她要一直跟着你,多多少少会影响你的生活,为了她你已经辛苦十多年了,姐姐不想再麻烦你,这才想着把她接过来。” 白秋岚说得诚恳,可落在秋晚清耳里,却不是滋味。 这样的话,他曾在别人嘴里听过无数遍。 十几年里,无论是父母姐妹,还是朋友同事,都劝他把宋安泽送到新西兰,劝他为自个儿多想想,劝他不要带着这么一个拖油瓶,免得别人说闲话。 可他从来没想过要抛下宋安泽。 无论是过去,现在,还是未来,他都想把她留在身边。 而他此生最大的遗憾,就是早出生了十年。 如果他没有大她那么多,如果他没有过早地感受到世态炎凉,如果他没有被道德礼法束缚住。 那么早在宋安泽17岁亲上他的时候,他做出的回应不会是推开她,而是抱住她。 从她嘴里叫出来的每一句小叔,对他而言,既是责任,又是束缚,既是庆幸,又是折磨。 他没得选。 第十四章 包厢里沉默了一会儿,秋晚清才沉沉出声。 “在您和外人面前,可能都觉得是我把安泽养大了,可对我而言,是安泽陪了我十一年。您也知道,我父母忙于工作,上面的哥哥又和我差了十来岁,我从小就是一个人长大的,虽然物质生活不缺,但身边始终是孤单的。” “安泽是我看着长大的,她从小就很黏着我,又那么聪明可爱,认识她之后,我整个人都开朗了很多。后面出现了那么惨烈的事,我心疼她,就把她留在来身边。在我心里,安泽早就是我的家人了。” 听着他的一番剖白,白秋岚也被打动了。 “是,安泽虽然叫你小叔,但你身上担负的,其实是父亲的责任。我也清楚你们亲如家人,所以这么多年都没有去打扰你们。只是一个月前听说你要结婚了,这才联系了安泽,问了问她的意见,她起初还不愿意,后来突然想通了,我想着让她出来多看看世界也不错,这才给她申请了绿卡。” 从她嘴里听清事情的来龙去脉,秋晚清心口泛起一丝疼痛。 “您是安泽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一家团圆也是无可厚非的事情。只是她要来新西兰,旅居、留学都很合适,为什么偏偏选择了移民呢?” 白秋岚以为宋安泽在出国前,已经和秋晚清把一切都说开了。 所以突然听见他问这么一句,脸上闪过一丝诧异。 “是安泽主动说要移民的,我尊重她的想法才去申请的,你不知道吗?” 秋晚清只觉得心口像被刺了一刀。 他缓缓摇头,嘴角的笑容苦涩无比。 “她没告诉我。” 白秋岚越发惊讶。 但宋安泽毕竟是她亲侄女,她便找了借口替她开脱。 “估计是你忙着婚礼的事情,她没找到好的机会吧,不过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情,现在交通这么发达,来往很方便,你们要见面也很容易,不用纠结于这种小节。” 对于白秋岚而言,这些都是小节。 可在秋晚清眼里,宋安泽定居新西兰,就意味着她彻底飞出了他织就的天罗地网。 周家所有的产业都在东亚一带,新西兰是白秋岚的地盘。 于情于理于现实,他都没有办法从她手底下带走宋安泽。 更不要说宋安泽根本不愿意和他回去。 一时之间,秋晚清的心情跌倒了谷底,再没有力气说话。 白秋岚也感受到了他的疲惫,起身告辞。 临去前,她多问了一句。 “你飞过来是为了安泽,不见她一面吗?” 沉默了一会儿,秋晚清才给出回答。 “您把她的新号码发给我吧,等我忙完,亲自联系她。” 把号码发过去后,白秋岚礼貌道别。 后视镜照出来,自她上车后,秋晚清整个人都垮了下来。 看着那道越走越远的颓废身影,白秋岚心里升起一丝怪异的感觉。 她怎么觉得,周家小子和她侄女,有些不对劲呢? 具体是哪儿不对劲,她还没想明白。 第十五章 白秋岚到家时,已经是凌晨时分。 宋安泽房间的灯还亮着,她便去敲了敲门。 十几秒后,房门打开了,探出两张脸。 “妈妈!” “姑姑。” 眼看着十二点了,往常吃完饭就困的女儿还没睡,白秋岚都觉得稀奇。 “菱菱,你怎么不去睡觉,在这打扰姐姐休息是不是?” 菱菱嘟起嘴巴睁大眼睛,满脸无辜。 “是姐姐要给我看她小时候的照片,还要给我看她画的画,我觉得姐姐画得特别好,看着看着就忘了时间。” 听见女儿的话,白秋岚也来了兴趣,加入了欣赏小团体。 虽然不是行家人,但只消看上一眼,白秋岚就能看出侄女的天赋不一般,啧啧称奇。 “安泽,你学画多少年了?画得这么好,有没有走职业的想法?” 宋安泽知道,只要自己说一句有,姑姑就会不留余力地帮她。 但她只是轻轻摇了摇头。 “画着玩的,打发打发时间罢了。” 闻言,白秋岚很是遗憾地叹了一口气,也没有勉强她。 “画画这种靠灵感的职业,长期坚持下去确实有些无聊,不做画家也好。那你对未来有规划吗?有什么梦想吗?” 沉思了一会儿,宋安泽很是笃定地给出一个回答。 “我想学雕塑。” “雕塑?挺好的,你画画这么有天分,学雕塑肯定很容易,那就先去试试吧,不管你想做什么,姑姑都支持你。” 看着姑姑满眼的温柔,在父母离世多年之后,宋安泽终于又感受到了亲人的温暖。 她鼻腔一酸,坚定地点了点头。 一旁的菱菱看见她要哭了,连忙拿起一旁的相册递过来。 “妈妈,这上面的人是你吗?你那时候几岁啊?” 这次出国,宋安泽把从小到大所有照片都带了过来。 看见这些泛黄的老照片,白秋岚心中颇多感慨,对着照片和两个最亲的家人说起了很多往事。 相册一张张翻过去,等到了白秋岚十一岁时,只剩下周周几张,还大多是学校拍的证件照。 天真无邪的菱菱看了两眼,突然问了一个很突兀的话题。 “姐姐,为什么后面这些照片,只有你一个人呀?” 姑侄俩都沉默了。 最后,还是白秋岚岔开了话题。 “是啊,安泽,怎么都是你的单人照,你小叔不是天天陪着你玩吗?一张照片都没拍吗?” 拍了,拍了很多很多,不过都被她丢了。 宋安泽心里想着,面上却露出来一个很勉强的笑容。 “小叔说我来了新西兰,以后见不到了,就让我把照片都留给他。” 不知道为什么,透过宋安泽的表情,白秋岚看见了秋晚清的身影。 他们俩为了移民这件事闹得很不愉快吗? 怎么感觉都怪怪的? 白秋岚免不了起了一丝疑心,多问了一嘴。 “你小叔婚结了吗?” “国内的话,应该是明天吧。” 明天结婚? 那他今天跑到新西兰来干什么?婚不结了吗? 白秋岚当场愣住。 她想问个清楚,又怕问到什么隐私,便没有再问,带着菱菱回了房间。 第十六章 在新西兰的第一晚,宋安泽睡得很安稳。 一觉醒来已经是十点了,她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好欠,门口就传来噔噔的叩门声。 “姐姐,你起来了吗?妈妈包了饺子,是我给你煮的,你快来尝尝呀!” 宋安泽应了一声,连忙洗漱完下楼。 刚到餐桌边坐下,菱菱就夹了一个饺子喂给她,满脸期待地看过来。 宋安泽想逗逗她,故意皱着眉头嚼完,小不点的脸跟着皱了起来。 她看得心中发笑,一把把人抱进怀里,语气里满是惊叹。 “菱菱煮的饺子?也太好吃了,以后姐姐的饺子都交给你了!” 小姑娘瞬间乐开了花。 “以后姐姐的饺子我都包了!那姐姐你能不能教我画画呀?” 这种小要求,宋安泽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结果一吃完早餐,菱菱就要拉着她出去,要她给她画一幅画。 正好闲着没事,宋安泽也想到处逛逛,就答应了。 姐妹俩牵着手先去了一趟文具店,把所有工具都买齐。 随后,菱菱带着她去了最近的公园,在湖边摆起poss,要她画下来。 宋安泽没有拒绝,架起画架,拆开工具就动起了笔。 画了半个多小时,菱菱就有些累了,一屁股坐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