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四点。
外面的天还是漆黑一片,刚起身的江绾就被寒冷教育了一下,她控制不住的打了冷颤,哈气搓了搓手,最终还是蹑手蹑脚的从床铺上爬下来。 因为不敢发出太大的声音吵醒陈薇薇,只能忍着冰凉刺骨光着脚站在地上后才去轻声找到拖鞋穿上。 “唔……” 江绾瞬间停下所有动作,转过头看向陈薇薇,整个人弓着腰不敢动,确定陈薇薇没醒,只是翻个身后,她才继续抱起自己的衣物,小心翼翼不发出声音的往洗手间走去。 江绾换好衣服,从洗手间出来已经四点半了,她是昨晚临时定的车票,最早一班只有五点半拿一趟的。 她为了让自己气色看起来比较好,还特地化了淡妆,背上书包后又试探性的转头看向熟睡的陈薇薇,留下自己要回老家一趟的纸条后,就轻轻关上宿舍门离开了。 车票太早,公交车还没开始营业,江绾打了一辆出租车顺利抵达了车站。 车站里全是大包小卷的务工人员,甚至为了剩下一晚的住宿费而在车站大厅打地铺睡了一晚。 才五点,还早。 江绾寻了一个位置坐下,看了看手表后将书包紧紧抱进怀里,自己趴在上面又睡着了。 “前往王庙村的准备检票了!” “要去王庙村的赶紧来检票,再晚就发车了!” 车站检票人员用大喇叭喊着,不少人都醒来揉着眼睛往检票员那边走去。 这时候,江绾也被吵醒,微微蹙眉的看了一眼手表,五点二十五分,她这才不紧不慢的起身走向检票处排队。 顺利检票后,江绾随着大部队走向去往王庙村的大客车,她紧了紧自己看起来最干净,最新的白色棉袄,通红的双手用力往衣袖中缩了缩,可是这件棉袄是她高中时的衣服,有点小了,手脖子还有一节露在外面。 上车后,她找了个隐蔽的位置坐下,身边是一位满脸急切的中年妇女,说着一口家乡话。 刚上车不久,她的电话就不断,吵得江绾根本没办法补觉。 可江绾听出来了,是家里的儿子生病了,在县医院治不好让她回去带儿子去大城市看病。 也是个可怜人。 渐渐的天亮透了,还有阳光透着车窗洒进来,好像没那么冷了。 叮铃铃。 这次是江绾的手机响了,吵醒了旁边的中年妇女。 江绾连忙接起陈薇薇的电话,小声又挡着话筒说话,“薇薇,你醒了?” “江绾,你要回老家?!” 听着陈薇薇的怒气,知道是她误会了。 “我只是回去处理点事情,两天就回来了。” “真的?” 江绾心里暖洋洋的,脸上都多了一份笑容,肯定的回答她。 “真的,到时候给你带我老家特产!” “那好吧,你请假了吗?要不要我帮你去请个假?” “放心吧,我已经请好假了,就是怕你起大早送我,我才没和你说的。”说着,她看着外面居然下雪了,眼神震了一瞬,喃喃道:“薇薇……外面下雪了……” 陈薇薇那边沉默了几秒,大概是跑去窗边看雪去了。 “江绾,你到底屁跑去哪里了?” 大概是局部下雪,陈薇薇并没看到雪。 “好了,手机快没电了,我回去和你解释。” 江绾脸上有了那么一瞬的慌张,匆忙解释后挂断了电话,这才松了一口气,继续抬头看着外面的雪,心里却惴惴不安。 外婆,你等等我。 绾绾马上就回来了。 …… 下了客车,江绾发觉更冷了,整个人连说话都开始发抖,上牙与下牙不自觉的打颤。 她找了一辆小蹦子车,这是这里唯一可以抵达外婆家的交通工具。 王庙村都是一些老年人和留守儿童,鲜少有轿车,大多数都是靠这种小蹦子代替交通工具。 “大叔,去上村要多少钱。” 小蹦子里的大叔抬头看了一眼江绾,觉得脸生。 “你是上村哪家的?” 江绾明显整个人愣住了,眼神看着地面,仿佛有什么难言之隐。 大叔以为自己说出话了,这才挠了挠头解释道:“俺不是坏人,心思你脸生怕你不记得老家在哪,俺可以给你送到家门口。” “刘志军家的。” 她说着话时,通红的手已经有些没了知觉,却还是紧张的攥紧了书包带。 大叔激动,打量着江绾。 “小绾?” 江绾被这么一喊,有些惊讶,看着大叔老实巴交的模样,她如实的点了头。 “是,我回来看看我外婆。” “哎呦,是小绾呀,快车大叔送你去找你外婆。” 江绾听出话中意思,紧张的问:“我外婆怎么了?” 大叔一顿,发现自己说错话了,有点忙乱的解释道:“没啥子,就是你外婆不是身体不好吗?每个月都要打几个点滴,今天我看她出门往村里卫生所走了,估计现在还没回家。” 江绾不知道外婆居然难受到需要打点滴来缓解,她着急的连忙上车。 “麻烦大叔了。” “哪里的话。” 大叔说着,一脚油门就尽快的往村卫生所奔去,奈何小蹦子马力不大,本来就是给老年人代步的车,一路上十分颠簸。 江绾搓着手,看着外面村里的光景还真是十几年如一日,就连那颗伫立在村口的歪脖子树都还在,上面的红布条越来越多,只是很多都已经泛白,却也不乏崭新的红布条。 这是那些留守儿童祈祷父母早日回来的标识,几乎每个村里的小孩都绑过,她也不例外。 村卫生所。 大叔将她送来后,便接到家里喊他回去吃饭的电话,她想要给钱,却被大叔再三拒绝,开着小蹦子就走了。 江绾一进屋就被那些来打针的叔叔阿姨盯着,她感觉有些不好意思,将自己的袖子又扯了扯,礼貌的与他们微笑点头,直到走到最里面一间点滴室才看到外婆。 快要满头白发的外婆,就那么乖乖的躺在简易床上,手里攥着的是她的小布包。 “外婆……” 她声音哽咽,红了眼眶,努力扯出笑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