庙会当日。
程寅生忍痛抬手,穿戴好了衣裳。 她倒吸凉气的声音,守在房外的百里明宸都听见了。 程寅生披上外袍,就听得他再度相劝:“意云,刺客那一刀虽未伤及你的心肺,但也需好好调养,伤口再裂开就不好了。” 程寅生听着他的话,走到了门边。 她一把将门拉开,随即说道:“陛下不必担心,我自有分寸,只是放火一事得麻烦你了。” 听她这般说,百里明宸的脸上闪过迟疑:“当真要如此吗?” “总要走到这一步,至少目前一切都还在你我的掌控之中。” 程寅生急急答了一句,又同百里明宸告别:“我先去了,日后再会合。” 随后,她不等百里明宸答话,就急急跑开。 百里明宸看着她远去的背影,一时无言,只能蹙眉急叹了声。 程寅生的心意如此坚决,他也不好再劝那些话,只能挥手招来两个下属。 他敛了敛神,沉声询问:“灯油可备好了?” 属下垂头,恭敬道:“陛下放心,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只欠东风。” 百里明宸低声念了句,旋即哼笑了声:“再看吧。” …… 已是酉时,一辆宝蓝马车停在了春和桥边。 程寅生下了马车,望着一盏盏亮起的街灯,登上了面前这座石桥。 春夜晚风温柔,杨柳依依。 她穿着一身青色衣衫,立于春和桥上看人来人往。 卖小玩意儿与小吃的吆喝而过,歌舞声不绝于耳,桥下长河上飘着盏盏花灯。 程寅生眸带羡煞,面前种种于她而言都无比新奇。 而不远处的戏台下,正有歌女唱着曲儿。 “上马不捉鞭,反折杨柳枝;蹀坐吹长笛,愁杀行客儿……” 这是一首惜别的曲,程寅生正听得起劲,婉转女声中忽然混进一道清越的男声。 他唱着:“腹中愁不乐,愿作郎马鞭;出入寰郎臂,蹀座郎膝边。” 程寅生循声望去,就见春和桥的那头,徐怀菱穿着青衫的身影缓缓及近。 他手中握着一枝柳条,路过街灯周身染上青黄,衬得他愈发像个温润如玉的世家公子。 程寅生从未见过他这副模样,不由得有些怔愣,掌心骤然一沉。 她低下头去,就见徐怀菱将那节柳塞进了她手中。 头顶,徐怀菱的声音落下:“路上折的,送你。” 闻言,程寅生心底的感觉愈发怪异。 她不是没有收到过徐怀菱的东西,锦绣珠宝,但那些都是要用她时的赏赐。 论起从心的想送就送,这是第一次。 却也不过是一枝折柳而已。 程寅生抓紧了手中的柳条,赶跑那些年被徐怀菱灌输的卑微念头。 她抬眸看向徐怀菱,只问:“九千岁,我们现在去哪儿?” 徐怀菱淡淡一笑,眼中竟有点点光亮:“跟我走便是。” 程寅生胸膛里的那颗心,突地一跳。 今晚的徐怀菱,奇怪得有些过分。 但她也没说什么,只是亦步亦趋地跟在了徐怀菱身后。 二人一路默默无言,也不知道过去多久,程寅生面前的人才停下脚步。 随之而至的,是一句到了。 程寅生闻声抬眸,望着屋檐下那块牌匾,瞳孔一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