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时阅愣了一瞬,随即眉头紧蹙的看着她。
“楼昭菱,你再说一次。” 楼昭菱红着眼,脸上露出一个不知是讥讽还是自嘲的笑:“反正我们之间,早从三年起就连寻常夫妻都比不上,不如和离。” 谢时阅却愤怒无比。 “和离一事你早不提晚不提,如今霍沉砚一回来,你便提,难不成是为了霍沉砚要与我和离?” 楼昭菱只觉得离谱:“这与霍副将有何关系?我不想再和你过下去了,仅此而已!” “休想!” 扔下这句话,谢时阅便拂袖离去。 楼昭菱跌坐在地上,冷风从四面灌进她的脖子,浑身都凉透了。 约莫又过了三日,楼昭菱正跪在蒲团上念经。 “吱——”身后的门被推开。 一股冷冽的气息传来,楼昭菱不用转身,便知是谢时阅来了。 楼昭菱没有搭理他,继续念经。 谁知却听谢时阅通知道:“你娘被放出来了。” 楼昭菱不敢置信的转身:“真的吗?” 谢时阅与她对视一眼:“所有将士在城门外跪了一天,为你爹诚情,如今你娘和你三个嫂嫂都被放出来了,归家了。” 楼昭菱激动得红了眼眶。 她起身就连忙奔回府中,谢时阅也没有阻拦。 楼昭菱来到楼府,却只见威严的府门挂上白幡,昔日门庭若市的楼府如今只余凄凉。 她心口重重一沉,入了府。 灵堂内却只有楼母一人,身穿麻衣正在守灵。 楼昭菱红着眼眶,直直跪在楼母身旁:“娘……我回来了。” 楼母这次没有驱赶她。 楼昭菱祭拜完,环顾四周问:“娘,嫂嫂们呢?” 楼母哑声道:“你三个嫂嫂我已都给了放妻书,让她们归家了。” 楼昭菱心口一颤,她知道母亲这样做是对的,心里却无比难受。 曾经一家和乐,三个哥哥和嫂嫂都感情很好,亦都疼她。 现在却只剩下母亲一人,和四副尸骨。 就在此时,外面传来管家的通传:“林姨娘前来吊唁。” 楼昭菱抬头一看,便见林芷清穿着一身喜庆红衣走来。 她目光厌恶:“林芷清,你来做什么?” 林芷清上前,向两人行礼,用帕子擦了擦并不存在的眼泪:“楼家好歹曾是我的主家,如今楼将军已死,我自当前来吊唁。” 楼昭菱冷声拒绝:“不需要。” 林芷清却根本不理,径直上前拿了香,一边点燃,一边含着笑意道:“主子,我真怜惜你,才刚历经丧子之痛,父兄又接连死去。” 楼昭菱心一紧。 楼母听了,却是不敢置信:“你说什么!奕儿怎么了!” 楼昭菱心口像是插了一柄钝刀,在她心口搅动,痛得不能自已。 她低头攥紧手无法说话。 她一直没将奕儿夭折的消息告诉母亲,是怕她更伤心。 林芷清却笑着答道:“是啊,夫人,您的外孙也死了,不过楼将军通敌叛国,我想奕儿就算活着只怕以后长大也要抬不起头吧……” 楼母怔在原地。 楼昭菱见楼母如此神情,心一紧,打断林芷清:“住嘴!林芷清,你记住只要我还在一日,你便是妾,楼府不欢迎你,滚出去!” 林芷清笑容一僵,旋即又恢复了笑模样,施施然离去。 楼昭菱望着她离去,没有注意到楼母眼底极致的哀恸,似乎下了什么决定。 “娘……”楼昭菱转头。 楼母却闭了眼,遮住了眼底的情绪,语气沧桑:“你也走吧,让我单独陪你的父兄们。” 楼昭菱不想走,可楼母让人将她赶出,关上灵堂大门。 楼昭菱一步步走回谢府。 可行至半路,却见路人都向着宫门走去,嘴里还议论着:“听说了吗?有人跑去敲登闻鼓了。” “宫门口的登闻鼓二十年不曾有人敲,听说要挨80大板才能见到皇上。” “80大板,人都死了。” 楼昭菱狠狠一震,脚步一顿。 她心底有一种强烈的预感告诉他,那个敲响登闻鼓的人,是她娘。 想到这,楼昭菱反应过来,连忙奔向宫门。 远远的,她便听见一阵鼓声:“噔噔噔——” 一声声好像敲在她心上。 她见到宫门前围起了一群百姓,而登闻鼓前,一个瘦弱狼狈的身躯正全力的敲着登闻鼓。 果然是楼母。 只听楼母朝着宫门大喊:“楼家秦氏求见陛下!” “楼家冤枉,我夫君楼将军没有叛国,我的三个儿子死得好惨啊!” 可宫门紧闭,无一宫人出来应答。 楼昭菱立即上前就要拉楼母离开,却反被楼母一把推开。 她踉跄退后两步,便见楼母跪下,声音嘶哑:“苍天啊,开开眼吧!” “我夫君没有叛国,他对大夏,对皇上忠心耿耿,他在前线御敌,背后却有人克扣粮草,导致阵前将士食不果腹,无法应战,死伤无数。” “我夫君用全部的积蓄,才调集了十万石粮草,勉强撑了三日,等待援军,久久不来。” “可怜我最小的儿子他以一己之力,护全城百姓撤退,自己却被敌军抓住羞辱,他被剖开肚子,腹中全是树皮!” “官官相护,大夏将亡啊!” 楼母凄厉的声音砸在楼昭菱心头,心好像被砸开一个大口子。 “娘……” 楼昭菱哽咽着要上前。 楼母突然回头看了她一眼,这一眼里的决绝和悲恸让楼昭菱心神俱震。 不好的预感袭上心间。 下一瞬,便见楼母径直撞上登闻鼓。 瞬间,血染鼓面。 “咚!”一声。 登闻鼓跌落地面,发出最后一声沉闷却清晰的鼓声,好像敲在了在场每个人的心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