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一整天,姜知杳心情都微微扬着。
靠海的沙滩离这里有点远,平常她自己一个人,也没什么兴致去。所以,虽然在信川待了这么多年,但她还没正儿八经看过海。 她tຊ给店里那边请了半天假,傍晚,在家门口坐上了邢识的摩托。 晚高峰的公交很挤,骑车确实会快一点。 夕阳西沉,路上人渐渐开始多了起来。邢识见缝插针穿过车水马龙,挤出市区,一路向西边的海滩驶去。 姜知杳眼底掠过人流草木,吹着晚风,舒服的眯了下眼睛。 从第一次坐摩托开始,她就爱极了这种“在路上”的感觉。 引擎在震,微风在吹,还有各色各样归家的人。 最近快累成狗,是该放松一下了。 车子驶出市区后,人流变少,眼前的景色也逐渐开阔起来。 邢识稍微减了车速,又过了一会,突然扔了一句“坐稳”。 下一秒,摩托车开了远光灯,驶入一条长长的隧道。 光线变换一瞬,眼前顿时暗了下来。 姜知杳本来在偏着头看风景,没注意前面有隧道,视野突然从明到暗,她没有准备,瞬间没了安全感。 她的手下意识离开原本抓着的后车架,往前伸了伸,环住了邢识的腰。 前面的人猛的僵了一下。 …… 这是信川唯一允许摩托车通行的隧道,里面光影斑驳,车灯和周围的暖光红黄交错。 姜知杳微微睁大了眼,渐渐适应了有些昏暗的光线。 恐惧散去后,她这才后知后觉感到别扭。 隔着两层衣服,掌心的触感却依旧很硬。少年肩膀很宽,往下却收的厉害,腰部的线条精瘦紧致,隐约能感受到腹肌的轮廓。 姜知杳指尖颤了颤。 手伸都伸了,再收回去显得刻意。 她抿了抿唇,微微动了下胳膊,想试着换个舒服点的姿势。 但才挪了一下,前面的人却突然有了动静。邢识微微加了点速,头盔里的嗓音又闷又哑:“再动把你扔下去。” “……” 姜知杳维持着那个姿势,没敢再动。 好在没多久,摩托车终于驶出隧道。 姜知杳这才放开邢识的腰,重新把手放在车后座,微微松了口气。 又过了十分钟,两人到了目的地。 这一片是信川有名的海域,水质清冽干净,很多人经常来沙滩上捡贝壳。 那时正赶上日落,太阳挂在地平线上,剩半边身子露在外面。 方才的别扭被眼前的惊艳取代,姜知杳眸子亮了亮,没等停好车就向海浪奔去。 天气转冷,脱了鞋子后,碰到海水的皮肤一片透心凉。但她浑然不觉,只愣愣的望着西沉的太阳。 火球把海水和远山染的一片红,潮水泛着细闪的光,将橘红卷进瞳孔里。 姜知杳看的愣住:“太美了吧。” 她张开双臂,闭上眼睛,深深吸了口气。 又欣赏了会儿,她拿出手机拍了几张照:“奈何本人没文化,一句卧槽走天下。” 邢识眉心跳了跳:“别说脏话。” 姜知杳“嘿嘿”笑:“2015年11月17号。” “什么?” 姜知杳把脚埋进沙滩里:“纪念一下,今天看了很美的日落。” 邢识收手机的动作一顿,侧过头看她。 太阳公平的很,将余晖洒向万物,也落在身旁的女孩儿身上。 她穿着附中的蓝白校服,头发随意扎成高马尾,耳边几缕碎发散落,被风吹到唇边。 撞进姜知杳浅茶色的瞳孔里,邢识喉结蓦的一滑,又飞快移开目光。 只低低嗯了一声。 姜知杳唇角挂着笑,长长的睫毛翘着,眉眼间终于没了疲惫,尽是放松和愉悦。她说:“你知道海为什么是蓝色的吗?” 邢识罕见的配合:“为什么?” “因为海里的鱼在吐泡泡,”姜知杳给自己配了个音,“blue blue blue~” “……” 明明是个八九岁小朋友才会玩的谐音梗。 但邢识喉结滑动,竟然低低笑了起来。 姜知杳震惊的侧头去看。 邢识平常总是木着张脸,即使笑也是转瞬即逝,往往没等姜知杳捉到,就飞速切换回了冷酷状态。 严格来说,这还是她第一次正眼见邢识笑。 他完全放松下来的时候,周身冷冽的戾气尽数散尽,整个人褪去尖锐,竟添了几分肆意的少年气。 像玫瑰不再裹着染血的刺,花瓣尽是芳香和柔软。 邢识唇角上扬,眼睛微微向下弯起,笑声闷闷的,带着从胸腔溢出的懒散,一下下往人心尖上砸。 姜知杳盯着邢识的侧脸,有一瞬突然觉得—— 他眼里揉碎了整个世界的日落。 …… 愣神间,远处突然传来音乐声。 有乐队来沙滩驻唱,选了个靠近海边的平地,摆好了话筒和架子鼓。 姜知杳朝岸边走了走,索性拉邢识坐下,往后张开胳膊,把自己砸进沙滩里。 “《南山南》哎!”她眨眨眼睛,“我们听会儿歌吧。” 邢识垂眸,看了眼自己被抓过的衣摆,顺从的“嗯”了声。 舒缓的旋律混着夜晚的海风,温温柔柔响在耳畔—— 你在南风的艳阳里,大雪纷飞 我在北方的寒夜里,四季如春 如果天黑之前来得及 我要忘了你的眼睛 穷极一生 做不完一场梦 这里实在太舒服,姜知杳索性闭上眼睛,跟着调子轻轻哼唱起来。 几首歌后,她声音越来越小,意识也渐渐模糊,竟然就这样睡着了。 远处的音乐声还在继续,天边最后一丝余晖散尽,夜幕渐渐笼过来。 邢识脱掉外套盖在姜知杳身上,摁亮手机,回了几条实验室的消息。 退出微信后,他又点进其他app。 用网站查了个代码,看了期青年大学习,刷了刷环球新闻,又背了会儿英语单词。 但怎么都静不下心。 手机界面又翻了一页后,邢识终于忍不住侧头去看。 姜知杳睡相很好,双手安分的放在身侧,被他的外套罩住。 长长的睫毛垂着,发丝和沙子缠绕在一起,尖下巴藏进黑色衣领,只露了小半张脸。 邢识目光定住。 有了夜色遮掩,那双黑眸渐渐晦暗起来。 男生一条腿微曲,额间的碎发垂落,遮住眼底翻涌的情绪。 它们轻飘飘升上来,又被猛的压下去。 摁进触不到底的深海。 不知过了多久。 邢识移开眼,指骨抵在眉间缓了缓,随即松开,微微使力推了姜知杳一下。 “起了,”他嗓音还沾着丝低哑,“这么困,你晚上做贼去了?” “唔,”姜知杳揉揉眼睛,刚醒的声音软的没骨头一样,“不小心睡着了,不好意思。” 邢识眉倏的一皱:“闭嘴。” ??? 姜知杳还没醒透,动作迟缓的把盖在身上的外套还给邢识,拍拍自己身上的沙粒:“提个建议。” “你能别这样说话吗。” 邢识:“这话应该我跟你说。” “什么意思?”姜知杳起床气被激起来,“我语气比你强多了好嘛!” “……说了闭嘴。” “就不。” 邢识忍无可忍,长腿迈开,一会儿就把姜知杳甩了很远。 等姜知杳追上他,刚想再呛几句时,手里被塞了一份热腾腾的章鱼小丸子。 她瞬间闭麦,三两下解决完,坐上摩托后座,被带离了裹着音乐的海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