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青洲的声音并不大,却像一道惊雷般落在了肖时晨耳畔。 他没有看他,他的视线一直落在颜落雪身上。 而她也没有看他,她的视线一直落在孟青洲身上。 那样专注,那样决然的目光,从没有落在他身上过。 肖时晨不得不承认,他说的,都是事实。 可事实却像毒针一样,狠狠地扎进了他的心底,让他痛不欲生,让他泪如雨下。 他哑着嗓子,最后问了颜落雪一句。 “你有没有,有没有喜欢过我?” 颜落雪回答了他,可依然看向了孟青洲。 也不知到底是在告诉谁,回复谁。 “一时心摇意乱,算不上喜欢。” 字字铿然,掷地有声。 肖时晨闭上了眼,嘴角咧开一抹苦涩至极的笑。 随后,他踩着小台阶,从天台上跳了下来。 一旁的几个急救队员连忙上前把他搀扶到安全位置。 亲眼看到他安全了,孟青洲微微松了口气,这才侧过身看向颜落雪。 两个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接。 对她,孟青洲只问了一句。 “你下不下来?” 第二十六章 颜落雪执拗而坚定地摇着头。 一看见她这幅表情,孟青洲就会想起上次提分手时,她也是这样死缠烂打的,威胁着要自杀。 那时候,他担心她真的想不开,所以答应了。 可现在,再看到她用生命来威胁自己,他只觉得疲惫。 他也不嫌脏,就地坐下来,整个人慢慢放松了,就连语气都轻快了不少。 “这不是你第一次用自杀来威胁我,你是觉得自己的生命很廉价轻贱吗?还是觉得我会和肖时晨一样,为你殉情呢?” 两个问题,直接让颜落雪陷入了迷茫之中。 她的脸上闪过一丝慌乱,脑海里飞速地闪过很多画面。 有上一次她用自杀挽回他时,他满脸的无可奈何。 有求婚之后,他找到她询问酒醉那晚的真相时,那满脸的哀恸。 有挑选婚纱那一晚,他搂着她说一报还一报时,那满脸的麻木。 有逃婚时,他脱下西装跑出去时,那满脸的释然。 每一个表情,都深深刻在了颜落雪的脑海里,让她此生难忘。 可每一个表情带给她的冲击,都不如他此刻这副淡然的表情大。 从前,他们的关系曾无数次走到悬崖边缘,都死里逃生了。 而这次,她带着那些刻入骨髓的爱意,和无法释怀的过去,站在真正的悬崖边缘,却只觉得乏力。 如果用更准确的形容,应该是大厦将倾之际,以身为木抗住末日天灾的绝望和无能为力。 她的命,真的那么廉价轻贱吗? 不是吧,她可是颜落雪,是在京圈呼风唤雨的人物,怎么会是一条死了也无妨的贱命呢? 孟青洲会给她殉情吗? 不会的,他爱她,或者说他爱过她,但他最爱的唯一爱的从来不是她,他爱跳舞胜过爱她,爱自己也胜过爱她。 颜落雪知道,一直知道,可她依然飞蛾扑火般地爱上了他。 而她对他的爱,不仅胜过他,也胜过她自己。 所以,在失去他以后,她才会不管不顾地站上天台。 不过是为了证明,证明他心里还有她。 只要有那么一点点,她就赴汤蹈火,甘之如饴。 对于颜落雪而言,她已经没有了退路,只能孤注一掷。 可孟青洲此刻的表情却告诉她,他赌错了。 所以她瞬间就乱了阵脚,词不达意,语不成句。 “你答应过我的,答应过会给我一次重来的机会!你还亲笔在那个承诺上签过名字!可今天,我去找那份承诺,管家告诉我,你烧了,你全部都烧了!青洲,你为什么反悔!你不记得曾经答应过我的承诺了吗?” 她说的,是十五岁颜落雪生日时许下的一个心愿,她要他答应她,以后不管怎么吵架,都会再给她一次机会。 他答应了,还把口头承诺记了下来,签上了名字。 一晃这么多年过去,这份承诺从未启用过,他差不多忘了它的存在,一把大火全烧了。 孟青洲没想到她到现在还记得这码事。 但他并没有打算遵守约定。 他抬起头看向她,语气依然平和。 “我是答应过你,但在答应之前,我们是约法三章了的。其中一项就是如果你变心了,那么承诺失去效用。你敢说,你没有对肖时晨动心吗?你敢说,你吻上他的时候,记得这些约定吗?” 第二十七章 颜落雪的脸色在他振聋发聩的质问里,慢慢变得苍白。 那句我敢已经浮于喉间,但在看见他那双清澈明亮的眼睛时,又化为了烟云。 她跪倒在阳台上,双手不住地扯着头发,整个人彻底跌入了满是懊悔和痛苦的深渊。 孟青洲缓缓站了起来,然后直接转过身,不再去看她。 一回头,正好撞进了另一双眼眸之中。 盛思雨拖着一只肿着的腿爬上楼,也不知道站了多久,依然冷着一张脸,像来讨债似的。 虽然知道在这种场合里笑出来是一件很不好的事情,但孟青洲还是有些忍不住。 他垂下眼看了看地上的影子,然后抬起头看了看天,语气里满是释然。 “颜落雪,我不爱你了,这一次不管你跳还是不跳,我都是这个答案。如果你一定要用死来威胁我,那我只能告诉你,我没有要对你的生命负责的义务,无论生或死,都是你自己的人生选择,和我没有任何关系。” 说完,他没有任何逗留,义无反顾地,走到了盛思雨的身边。 看着他慢慢远去的背影,颜落雪知道自己输了。 不是输在今天,也不是输在婚礼那天,而是输在酒醉那一夜。 如果时光可以倒流回那一天,她一定会把那些酒全部砸碎,然后带上戒指,坐上前往意大利的飞机。 只可惜世界上没有如果。 而她也没有了退路。 所以在这一刻,她固执的、倔强的,走向了那条她亲自选的路。 颜落雪张开了双手,朝后倒下去。 她像一只困在牢笼中,终得自由的飞蛾一般。 扑上了注定要为之献身的烛火。 颜落雪坠落的瞬间,颜老夫人心脏病发,和她一起被送到了医院。 经过一天一夜的抢救,最后的结果是一死一伤。 老夫人心脏病去世,颜落雪摔断了腿,高位截瘫。 颜家所剩不多的几位亲眷,在收到消息后第一时间赶到了公司,筹谋着要瓜分掉这庞大的家产。 唯一守在手术室外面的,是肖时晨。 他拖着虚弱无比的身体,为老夫人举办了葬礼,然后守在ICU病房外,整整三个月,十六份病危通知书,他都签了。 等到颜落雪再醒来时,颜家的内斗刚好结束。 她的一位远方叔叔拿到了大头,来了医院一趟,丢下了五百万,说是分配之后的遗产。 这五百万,再加上颜家先前转给肖时晨的四百万,刚好抵扣这段时间的医药费用。 京中人人都知道,那位曾经风头无两的颜家大小姐,再不复从前了。 树倒猢狲散,没有人再登门。 肖时晨用卡里最后一点钱买了一副轮椅,把颜落雪推回了家。 他的家,刚租下来的,一个十来平米的出租房。 两个人就蜗居在这里,他辞了工作,每天做三份兼职,就是为了能照料她。 颜落雪无法接受这个事实,整日寻死觅活。 肖时晨拿出了长长的住院缴费单,递到了她手里。 “你欠我孩子一条命,又把我答应要给我的钱都花光了,你还要死,凭什么?” 看着他那双满是血丝的眼,颜落雪再说不出来话。 是啊,她凭什么。 第二十八章 颜家倒台这件事,在京圈中掀起了不小的风波。 徐浩琛听说后按耐不住那颗八卦的心,约孟青洲吃饭顺嘴就聊起了这些事。 一个屹立百年的豪门因为内斗而四分五裂不复往昔,两个人都不免有些唏嘘。 聊着聊着,盛思雨打了个电话过来查岗,孟青洲只能耐着心报备。 一旁的徐浩琛听着两个人拌嘴,捂起嘴偷偷笑起来。 等电话挂断后,他碰了碰孟青洲的胳膊,满脸神秘。 “颜落雪和肖时晨那事儿刚发生时捂得很紧,你知道是谁告诉我的吗?” 光看他这个表情,孟青洲就知道事情不简单。 毕竟当初他远在国外,告诉他这件事的,就是徐浩琛。 时至今日,孟青洲也有些好奇他是从哪儿得来的情报。 徐浩琛凑到他身边,眼神对着手机一阵使眼色。 “就是盛思雨,她主动找我聊的这件事,我那时还在好奇她为什么会关心这种事,现在看来真是早有图谋啊。” 他说得不清不楚的,孟青洲满脸疑惑,非要他说个清楚。 “就是盛思雨是故意的啊,她是想通过我让你知道这个消息,让你对颜落雪死心,她才好撬墙角!” “怎么可能?” 孟青洲下意识地反驳,徐浩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