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毒尚不食子。
我着实没想到裴曜能做到这样。 裴曜道:“这是我儿子,我当然舍不得杀。但你如果不放阿萝走,我就刺瞎他的眼睛。” 迟儿瞪大眼睛盯着刀尖,很快眼中盈满了泪。 我说:“别怕,娘不会让人伤你。” 裴曜嘶声道:“阿萝,跑!” 阿萝跌跌撞撞地跑了出去。 裴曜怒吼:“不许追!” “没人追,”我说,“把刀放下。放下吧,她没事了。我不动她。” 迟儿的眼泪滚落下来,人却一动都不敢动。 “一刻钟以后,”裴曜的手不松,脸上露出一种痴痴的、有些癫狂的笑容,“一刻钟以后她一定跑远了,她安全了,我才会放手。” “好,”我温和道,掌心摊开,“你看,我没有派任何人出去。我就在这里,我和你一起等。” 一刻钟以后,裴曜在我的诱哄下颤巍巍放下了刀。 迟儿扑进我怀里。 他哭得呜呜咽咽,很是委屈,边哭却边对我说对不起。 “都是迟儿不好,害娘亲只能把坏人放走。” 我抱着迟儿远离裴曜。 “怎么会是迟儿不好呢,”我说,“迟儿这样冷静,娘亲都没想到。迟儿是娘亲的骄傲。” 迟儿在我肩头抽抽噎噎。 他说:“娘亲,我是真的不认他了。” “我知道。”我说。 本也不需要认。 若没有我默许,迟儿怎会从出生到现在,没有叫过裴曜一声爹爹。 他不配。我知道的,他不配。 阿萝走后,裴曜失魂落魄。 他每日喝得烂醉。 我去给他送汤。 他喃喃道:“姜婼,你真是狠毒。阿萝被你害得一个人在外面漂泊,她该过得多苦?” 我没有生气。 我说:“夫君不久后又要出征了。养好身子,别胡闹。” 我一勺一勺喂他喝汤。 裴曜醉得厉害,有些抗拒。 汤水流到他的下巴上。 我神色温和,手却坚定地一直喂,一直喂。 没过多久,裴曜的眼神变得有些空茫。 我说:“裴曜,阿萝在哪里?” 他说:“城南的宅子里。我把姜婼嫁妆里的田产卖了,给阿萝买了宅子。” 我微笑着拍了拍他的脸:“很好。” 药效起作用了。 但区区一个阿萝,其实不值得我这么做。 我疑心的是别的。 我靠近他,很小声很小声地问:“裴昭到底是怎么死的?” 这个名字是侯府的禁忌。 所有人都不准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