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桌上的一位心眼直的婶子,却大咧咧喊了出来:“陆营长这端茶倒水的,不知道还以为你和苏明月是两口子。” “对了,我还听说你把苏明月这个大姨子接到家里照顾,把自己老婆挤去宿舍住了,这事是真的吗?” 饭桌上人多,苏明月的脸顿时就挂不住。 一双眼中浮起水雾,委屈着抹眼泪。 “我也不想打扰妹妹跟妹夫,但实在是男人不在家,房子又塌了,我的手也受了伤,要不是无处可去……” 她话锋一转,突然抬眼看向苏晓晓。 “晓晓,你要是不高兴,要不我还是搬回去吧,房子塌了一半,也是能住的。” 苏晓晓还没说话,陆询就急了。 “胡说什么,房子塌了怎么能住?你现在还怀着孩子,要是出点儿什么事,等卫国回来,我怎么跟他交代?” 说着,他转头看向苏晓晓,眼含警告。 “我们是一家人,相互帮衬是应该的。” 瞧瞧。 她明明什么都没说,就已经被警告。 苏晓晓不动声色地减去眼底情绪,再抬头又变成了那副温和平静的样子。 “你说得对。” 话落,有人小声嘀咕:“陆营长媳妇可真大度,换我可不乐意。” 苏晓晓假装没听见,继续吃饭。 她不是大度,只是不在意了。 小插曲被揭过,饭桌上又恢复了一片热闹。 陆询不知怎的,一直闷头喝酒,众人散伙时,他已酩酊大醉。 几个热心肠的老哥想着小别胜新婚,不顾苏晓晓阻拦,强行把人送到了她卫生所的小单间里。 陆询长手长脚,一个人就霸占了她的铁架子小床。 入秋了,天凉。 苏晓晓本想帮他盖个被子,却在靠近时意外听到一声含糊的梦呓。 起初她还没听清,俯身凑到他嘴边,“明月”二字,就这么猝不及防地闯入耳中。 苏晓晓直起身,平静的望着酣睡的陆询,心底再无一丝波澜。 只轻轻说了一句:“陆询,很快,你就自由了。” 苏晓晓转身出门,在中药房凑合了一宿。 第二天早早就去食堂领了早饭,她回宿舍时,陆询已经醒了。 他正坐在床边,桌上还摆着她买的火车票,一见她回来,就锐利质问:“你去首都干什么?” 第5章 苏晓晓垂在身侧的手不自觉收紧。 陆询质问她,是在担心什么? 是怕她去首都闹,对苏明月不利吗? 但她还是咽下了到了口中这些话,因为问到答应也没有意义。 苏晓晓放下早餐,若无其事上前收起票:“没什么,卫生所外派我去学习,我提前准备了车票。” “先吃饭吧。” 苏晓晓递上筷子,她的神态太过自然,陆询便没再深究。 随后又是小半月过去,离开的日子越来越近。 苏晓晓的辞职审批已经通过了。 接班的卫生员虽然还没掌握全部技巧,但苏晓晓贴心地给她留了笔记。 看着那一行行娟秀的字体,接班的卫生员叹了口气:“苏大夫,你的膏药和针灸术,我家做了几十年中医的爷爷都自愧不如,你离开卫生所真是太可惜了。” 话音未落,一道清冷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苏晓晓。” 苏晓晓回头,就见陆询走了进来。 刚才的话,他听到了,却没在意。 只是催促苏晓晓:“明月最近吐的厉害,什么都吃不下,你跟我回去看看。” 原来是为了苏明月,难怪陆询主动来找人。 苏晓晓已经见怪不怪。 她把手里的册子推给接班的卫生员,耐心叮嘱:“你先自己看看,有什么不懂的,你再问我。” 说完,她背起药箱,路过陆询。 面无表情地说了一声:“走吧。” 一进家门。 苏晓晓发现屋子完全变了样。 之前空荡荡的屋子,现在塞得满满当当。 除了苏明月买的缝纫机,又多了钻石牌电风扇,角落里甚至还有一台昂贵的雪花牌冰箱。 看着床边的毛绒地毯,苏晓晓下意识捏紧了药箱背带。 苏明月见她回来,作势就要下床,被陆询一个箭步冲上去扶住。 “你坐着别动,当心身体。” 紧张的模样,就好像苏明月是个瓷娃娃。 苏晓晓面容平静,从药箱里拿出脉枕,垫在了苏明月手腕下面。 后者捂着心口,表情痛苦,像是在强忍着不让自己干呕。 陆询见状,立刻拿出了腌渍好的梅子干,直接喂到了苏明月唇边。 苏明月吃了梅子干,神情松懈下来。 “好多了,谢谢陆大哥。” 说完,她又抚着肚子,笑着朝苏晓晓解释:“晓晓,你千万别介意,这孩子闹得厉害,胃里总是泛恶心,就只有吃点酸的才能好。” 苏晓晓认真把脉,没有多余的反应。 只淡淡说:“孩子很好,你害喜可以多吃点酸的新鲜水果,正好有冰箱,方便储存。” 陆询闻言,直接说:“那你陪着明月,我去买。” 话音未落,他就转身出了门。 陆询一走,苏明月就立马换了一副样子,搓着手腕处苏晓晓刚碰过的地方,斜睨着,上下打量了她一番。 “苏晓晓,陆询对我这么好,你真的不在乎?” 第6章 苏明月挑衅,苏晓晓只是淡淡地瞥了她一眼。 平静开口:“我在不在乎,和你有什么关系?” 说完,她便收起药箱离开了。 活了两辈子,她其实很疑惑,明明是亲姐妹,为什么苏明月从见到她的那天起,就对她有敌意? 有时候,苏明月眼里还有她看不懂的嫉妒。 可苏明月才是那个千娇万宠的大小姐,自己有什么值得苏明月嫉妒? 想不通,苏晓晓也懒得去想。 …… 转眼,就到了离开的前一天。 苏晓晓想着,自己去了首都,恐怕就很难再回来了,于是就又去了镇上,给姥姥买了很多纸钱。 没想到,却在供销社遇到了陆询和苏明月。 苏明月和陆询一起站在橱窗外,面前是一排排奶油蛋糕。 陆询指着最贵的那种蛋糕对苏明月说:“你想吃,那就买。” 卖货员喜笑颜开:“同志,您对媳妇儿可真好。” 他的手臂始终护在苏明月身后,听到这话,两人对视一眼,谁都没有反驳。 苏晓晓就站在他们身后,将一切尽收眼底。 她没上前,沉默转身,只当没见过他们。 回到卫生所。 苏晓晓正好遇上来看病的政委媳妇。 对方是个热心的嫂子,叹着气,满眼怜悯:“苏大夫,你和陆营长的离婚报告批下来了,我家政委让你们有空去拿离婚证。” 苏晓晓笑着点头。 心里的大石头终于落地,她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 当即决定,下班后就去叫上陆询,一起去领离婚证。 下午五点。 苏晓晓回到家,推门进屋,刚喊了一声:“陆询……” 却见陆询和苏明月紧挨着坐在桌前,他正笑着给苏明月地上一块蛋糕。 气氛一时间有些尴尬。 陆询收回手,有些僵硬地起身招呼她:“你回来得正好,桌上的蛋糕……是我跟明月特意给你带的。” 看着那拆封的蛋糕,苏晓晓心里竟觉得有些讽刺。 她面上不显,只说了一句:“我奶油过敏,吃不了,政委叫我们去一趟。” 听到这话,陆询便起身跟着走。 一直没作声的苏明月,却突然捂着肚子喊痛:“哎呦,陆大哥,我肚子忽然一抽一抽疼……” 陆询关心则乱,抱起苏明月就往卫生所跑。 关心则乱,他都忘记了苏晓晓是大夫。 只匆匆对苏晓晓说了一句:“你先去找政委,我晚点到。” 苏晓晓什么都没说。 独自去找了政委,领走了自己那份离婚证。 看着那薄薄的一张纸,苏晓晓长舒了一口气。 从今往后,她就彻底走上了和上辈子不同的路。 也彻底,和陆询分开。 她将会有全新的人生。 回卫生所宿舍的路上,苏晓晓遇到了陆询。 陆询皱着眉头,行色匆匆,直奔她而来。 “我临时接到命令,要去执行任务,这几天你就搬回家去住吧。” “首都那边来了电话,你妈这两天就到,你回去好好照顾明月,也能趁这次机会,缓和一下母女关系。” 陆询一直以为,苏家父母不喜欢苏晓晓,是苏晓晓性格不好,不讨喜。 谁能想到,会有父母天生不喜欢自己的亲生女儿呢? 此刻,苏晓晓也无意解释。 只点了点头,随口敷衍:“你忙你的去吧。” 苏晓晓的温顺,叫陆询脸色缓和许多。 他甚至说:“你这段时间表现就挺好,如果你今后都这么懂事,我愿意让你一直跟我呆在军区。” 说完这话,他便匆匆离开了。 苏晓晓看着陆询的背影,唇角一点点勾上讽刺。 “你愿意,但我不愿意了。” 第7章 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