摇曳的红烛流下一滴红蜡,如珠如泪。
白槿瑜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弄得有些措手不及。也许真的是自己这张脸跟从前公国的那位宋将军太过相似了,大家竟然都以为她是宋月清还魂不成? 她有些尴尬地缩回手:“姑娘认错了,我与宋将军只是貌似罢了。” 可是宋长瑶又紧紧拉上她的手,语气坚定:“我如何会认错,你我血脉相连,你是我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我暗暗看着你与我一起长大,就算是化魂归来,我也识得你!” 白槿瑜听得脸色都变了,这一个两个的,都将她当做一个死人,着实是有些不好受。 她也不想做些无谓解释,更不能说出自己的真实身份,只好半垂着头不说话了。 宋长瑶也并不恼,在她旁边的位置坐下来,轻轻擦了擦湿润的眼角:“姐姐,你知道吗?自从你走了以后,封邑他有多想你。” “他说,怕你走了以后会想他,又怕你的灵魂找不到回家的路,这才让人种下满宫紫薇树,跟你院子那棵一样。他嘴上说着会忘记你,却又日夜都在期盼你会回来,回到他身边。” 宋长瑶轻叹了一口气,又接着道:“他整日整日的做梦,梦到你他会难过为什么当年没有信你,哪怕那日走的时候同你说上一句话也好。可是梦不到你,他又觉得你是在恨他,怨他,所以在梦里你都不肯见他!” 白槿瑜垂下眼眸,如此说来,这个公国太子还是个难得的情种,如果宋月清泉下有知,说不定也能含笑九泉了。 只可惜,人死不能不复生。 据说当年宋月清死于两军交战之际,死前重伤了陆南弦,要不是公国国师用秘术相救,说不定,陆南弦也死在战场上了。而那宋月清也是在战场上,当着三军将士的面阵亡的。 万箭穿心,血流一地,当真是死得不能再死了。 见她不说话,宋长瑶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生死未卜的公封邑,再看了看他紧握着白槿瑜的手,眼角又不由得泛起水光:“姐姐,从前的事情,你当真是一点也不记得了吗?” 白槿瑜仍是不说话,虽然从前的事情她的确是不记得了,但是她着实也不信自己会是一个已经死了这么多年的人。 宋长瑶垂下头,神情有些颓丧:“我知道,姐姐从未见过我,许是对我陌生,但当年我是在战场上被义父救下的,也就是甘老将军。” “义父不忍让我背负不好的名声,这么多年从未对任何人说过我的身份,也没有人知道我的存在,但我却是听着姐姐的故事长大的。” 过去的很多年中,她就像个影子一样,活在宋月清的阴影中,不能见人,不能有朋友。 其实,那样的日子很痛苦,很孤独。 小时候她听说宋家的月清小姐今日在街上又救了某个被轻薄的姑娘,教训了哪个纨绔,她都甚是羡慕。 她多希望,那个能在上京城中肆意张扬的人是她自己。 可是后来,突然有一天,宋月清上了战场,再也没有回来。 当她意识到她的亲人一个一个全部死掉的时候,这种羡慕就只剩下了难过。 如果那样的张扬和光明正大,是要靠战死沙场才能得到的话,她做不到。 白槿瑜眼神微动,想来,这宋家满门忠烈又如何,其实个个都可怜可叹。 要么战死疆场,马革裹尸,要么就像这宋长瑶这般,孤苦无依。 “姐姐,太子殿下是真心喜欢你,他这两年将我带在身边,不过是念着我是你妹妹,身世可怜罢了。” 看她还要接着说,白槿瑜实在是听得有些不舒服了,忙止住她:“你别说了,那一刀我留了分寸,他只是失血过多,并未伤及性命!” 也许是她不想杀人,又也许她只是不想杀这个人。 总之,刺杀就算失败了,陆南弦也不会将她怎么样。 她也大致能猜到,一开始让她刺杀公封邑这件事,恐怕陆南弦就没想过会成功,不然大可以找身手更好,更不容易暴露身份的人来做。 国公府的六小姐,这个身份可是太过招摇,公国怎么也不可能撇清关系。 但是这件事要是爆出来,搞不好是会掀起公姜两国又一场大战的。 想来想去,陆南弦依仗的恐怕也就是她这一张跟宋月清一样的死人脸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