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可昕转过身,静静看着他朝梁莘娴院子的方向走去,缓缓攥紧了锦被。 来熄灯的侍女不解地问:“夫人为何拒绝侯爷?您的月事分明不在这几日……” 宁可昕没有回答,心底却不禁苦笑。 心早就偏了的人,还强留什么呢。 翌日,梁莘娴来请安。 宁可昕一眼就看见了她脖颈上的吻痕,目光顿了片刻才移开。 她压下情绪,开始教梁莘娴插花煮茶。 梁莘娴出身清流,从前就学过这些,如今宁可昕也只是按照薄廷烨的喜好稍加调整。 宁可昕看着桌案上的花,提议:“后花园中木芙蓉开得正好,不如采一两枝来。” 她喜欢木芙蓉。 嫁进侯府的第一个月,薄廷烨就和她一起种了满园粉艳动人的木芙蓉。 于是宁可昕带着梁莘娴去了后花园。 可还未走进去,就见到满地枯枝残叶。 宁可昕这才发现,她悉心栽种的木芙蓉竟都被连根拔出,随意丢在地上。 而薄廷烨就站在一旁,看着下人们将木芙蓉拔除。 宁可昕心头猛地一跳,快步上前去:“侯爷,你这是……为何?” 薄廷烨见她过来,眼神闪烁一瞬:“我打算换个花种。” “这木芙蓉虽然娇艳,可看久了难免觉得艳俗。” 宁可昕心头一片寒凉,绷着发涩的声音问:“那侯爷觉得,种什么花好?” 薄廷烨眼中的心虚更多了几分:“依我看,茉莉清雅芬芳,倒是不错。” 宁可昕没忍住笑了一声,却红了眼眶。 第4章 宁可昕看着满地残花:“既然侯爷喜欢,那就换成茉莉吧。” 说完,她带着梁莘娴转身离开。 她如何不知,薄廷烨哪里是看厌了花? 他厌的,分明是人。 晚上,宁可昕正教梁莘娴看账簿时,薄廷烨来了。 见两人桌案上全是账本,他有些诧异:“你教她这些做什么?” 宁可昕神情如常:“莘娴学会了这些,以后就能管家理账了,不好吗?” 薄廷烨眉头皱起,似乎有些不悦。 他让梁莘娴先离开,而后自己坐到了宁可昕身边,环住了她的腰。 “我有夫人管家就够了,用她做什么。” 宁可昕听着他的甜言蜜语,心里却激不起丝毫波澜。 她不着痕迹地离远了些,岔开话题:“侯爷今日怎回来得这样早?” 薄廷烨眼中闪过一丝愧疚,从袖中取出一支金簪。 “我今日上街特意为你买的,就当我向你赔罪,别生气了。” 宁可昕神情复杂地看着那支簪子,心口窒闷。 这簪子近日在京城风靡,她买了支一模一样的,前几日和薄廷烨用早膳时就戴着。 薄廷烨究竟是多不在意她,才会连这都注意不到? 她扯了扯唇角,没有接:“侯爷误会了,我并没有生气。” 大概是她这样乖顺的模样取悦了薄廷烨。 男人笑意更深,拉着她到铜镜前坐下,亲手为她将簪子插入发髻。 “如何,可还喜欢?” 宁可昕定定看着铜镜中的身影,忍不住想起从前。 那时夫妻恩爱,举案齐眉,他最爱在铜镜前为她描眉簪发…… 她眼眶酸涩,抬手取下金簪,淡淡地说:“我很喜欢,多谢侯爷。” 说着,她打开了妆奁,将金簪与她自己买的那支放在了一起。 薄廷烨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半晌,他才干巴巴地开口:“原来你已经有了一支……” 宁可昕抬眼看向他,微笑着说:“侯爷不必介意,你送的那支自然意义不同。” 薄廷烨这才松了口气,露出舒心的笑。 可若他仔细看过宁可昕毫无笑意的眼,就会明白,两支簪子放在一起,就是没有区别。 薄廷烨还想说什么。 他的贴身侍从就匆匆上前来,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 宁可昕看到他瞬间变了脸色,眼里都是紧张。 他看向宁可昕,只匆匆说了一句:“我还有公事要办,你早些歇息。” 而后大步出了门。 宁可昕看着他急切的背影,抬起的唇角渐渐落了回去。 翌日,梁莘娴过来时,宁可昕将那支簪子转手送给她。 没想到她却犹豫着开口:“昨日,侯爷差人送了一支一模一样的簪子过来……” 宁可昕递过去的手僵在半空。 那华丽的金簪却像一根针,刺痛着她的眼。 宁可昕轻笑一声,掩去眼底的情绪,将簪子赏给了侍女。 又是几日过去,到了梁莘娴正式进府的吉日。 宁可昕与她亲近,也希望自己离开后她的日子能尽量好过。 所以她做主,将仪式在礼制允许的范围里,尽可能地办得热闹红火。 薄廷烨却看着满眼喜庆的红绸,带着几分试探问她。 “可昕,不过一房妾室,你何必搞得如此兴师动众?” 宁可昕沉默了片刻,说:“我父母双亡,家道中落,莘娴是我最后的亲人了。” 何况,是她做主将梁莘娴抬进府的,该给予最大的体面。 薄廷烨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连忙说道:“可昕,我也是你的亲人。” “你放心,就算我迎她进门,我爱的人依旧是你。” 若是以前,宁可昕听到这话,定会感动得流泪。 可现在,她心里却毫无波澜。 她什么话都没说,只笑着接过梁莘娴奉的茶。 而后,在薄廷烨骤然变色的眼神中,褪下了腕上象征主母身份的玉镯,戴到了梁莘娴的手上! 第5章 梁莘娴满眼都是震惊与无措:“姐姐……” 薄廷烨更是下意识想抬手去拦,但碍于有宾客在场,生生忍住了。 宁可昕没去不看他,只笑着拍了拍梁莘娴的手。 仿佛交出去的不是主母地位,而是什么简单的小玩意。 当晚,薄廷烨穿着一身喜服,却醉醺醺地闯进了她的院子。 宁可昕顿时皱起了眉:“你不去莘娴那,她会被说闲话……” 话没说完,薄廷烨就一把将她紧紧抱住。 他像是吃醋一般质问:“那是当家主母才配得上的传家玉镯,你为何要给她?” 宁可昕愣了下,又迅速恢复往日温婉的模样。 “我说过了,她是我的表妹,我理应给她体面和照拂。” 她顿了顿,语气更淡。 “而且,玉镯终究只是物件,侯爷的心在谁那,谁就能在侯府说得上话,不是吗?” 薄廷烨看着她满眼的坦然,眼里却多了几分慌乱。 “你知道的,我的心一直在你这,你就是这侯府的主母,是我的妻……” 他将她死死抱紧,反复强调着,也不知道是想说服谁。 “我知道。”宁可昕微笑着应下,而后将他轻轻推开,“侯爷,莘娴还在等你。” 薄廷烨浑身骤然一僵,看着她的眼里莫名多了些许落寞和悲伤。 无声地对峙片刻之后,他还是踉跄着转身离开了。 婚礼之后,府中事物渐渐交给了梁莘娴去打理。 宁可昕则开始清点自己的嫁妆。 她已经想好了,那些金银珠宝都换成银票放在钱庄,其他带不走的东西就送人。 其他东西都清点得很顺利,唯独少了一株千年人参。 她本来准备留给在山寺礼佛休养的婆母的。 管家告诉她:“那株千年人参,侯爷已经取走了。” 宁可昕心头一沉。 薄廷烨一回府,她就去问:“那株人参你拿走了?” 薄廷烨一顿,有些不自然地解释。 “前些天军中副将受了重伤,我将人参拿去给他救命用了。” “事发紧急,没来得及问过你,是我不好,你别生气。” 宁可昕看着他有些闪躲的眼,没戳破他的话,只笑了笑。 “既是救命,也算物尽其用,我怎么会生气?” 薄廷烨无声松了口气,立刻笑着夸道:“我就知道你一向大度又心善,定不会计较。” 宁可昕但笑不语,心口却像灌着冷风。 他离开后,就有侍女来回话。 “奴婢去查了,听说城郊别院那位真茹娘子日日叫她的丫鬟用极品人参熬汤煎药,说是侯爷给她养身子用的。” 宁可昕没有丝毫意外。 只是那么贵重的东西说送就送,看来薄廷烨对真茹真是爱到了极致。 想到这里,她不禁扯起一抹苦涩的笑。 时间悄逝。 离秋猎还有半个月时,宁可昕东西已收得差不多。 某tຊ日,薄廷烨来了她的院子。 见她妆台上空荡荡的,随口问道:“怎么不见之前送你的那只簪子?” 宁可昕神色不变,随口道:“侯爷送的东西贵重,怕下人磕碰,便收起来了。” 薄廷烨看了她片刻,没再问:“明日休沐,我们去城郊菊园赏花,可好?” 宁可昕想了想,左右无事,还是应了下来。 翌日,宁可昕和薄廷烨同乘马车,去了城郊菊园。 他们在亭中饮酒赏花,薄廷烨亲手为她系上披风,眼里都是怀念。 “从前你我同游,赌书泼茶,现在想想,竟已经过去很久了。” 宁可昕垂眸看着手中的酒,忽然就没了兴致。 当然很久了,毕竟,后来的他都将大把的时间和宠爱倾泻在了真茹身上。 薄廷烨看着她的脸色,沉默了瞬,轻声说道。 “可昕,我从前忙于军务,难免冷落了你,以后我们……” 话没说完,亭外忽然传来一声柔媚轻唤:“侯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