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这满桌子的菜,其实没有一道是她喜欢吃的。 他们不知道,也不在乎。 乔曼将两人夹的菜吃掉,什么都没说。 吃完饭后,儿子就蹦蹦跳跳回屋打游戏了,楚云飞也起身要去客厅看电视。 他们都就觉得家庭危机已经解决,所以这些家务还是乔曼的。 乔曼叫住楚云飞,楚云飞下意识瞥了一下那些碗:“怎么了?” 乔曼看着他,想起前些天一直在练习的《牡丹亭》。 里面的杜丽娘从花旦到青衣,巧合地反映了乔曼的成长经过。 从当年天真活泼,到如今成熟稳重,都是靠时间沉淀下来的。 戏里杜丽娘追求真爱,不惜放弃自己的生命,最终得偿所愿。 戏外,乔曼也正在为想要的东西,脱胎换骨。 “你从来没听过我唱戏,我给你唱一次吧。” 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楚云飞却皱起眉:“不用了,你知道的,我不爱听那些东西。” 就转身去沙发坐下打开了电视。 电视里传出的声音瞬间让整个家变得聒噪。 乔曼料到会被拒绝,既然他不愿意,她也不会强求。 她将桌上的剩菜都倒掉,然后将脏碗脏盘收拾放到了水池里。 但没有洗。 这些脏了的碗盘,和她的婚姻,都在今天彻底结束了。 乔曼回到房间,将离婚协议放到桌上,然后拎起扁扁的一个行李包。 里面装着她的两件衣服,银行卡,还有护照。 九点,小宇关了灯睡觉。 十一点,楚云飞也关掉电视回了自己的房间。 新一天的零点到来,整个家一片寂静。 乔曼无声地穿过客厅,在玄关处换鞋,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 凌晨的车不太好打,她等了很久才拦下一辆。 司机是个女司机,多问了句:“这么晚一个人去机场啊?” 乔曼点点头:“嗯,去巴黎追梦。” 司机笑了下:“追梦?你多大了?” “35。” “哎哟,35不大,想做一件事,那什么时候都不晚。” 从车窗里吹来的风扬起了乔曼的发丝。 她微微一笑,点了下头:“嗯。” 她才三十五,人生还有无数可能性,十年前她是最好的年纪,十年后依然是。 她不再是谁的附庸,而只是她自己! 早上6点,上海机场。 披着天边落下的第一缕阳光,乔曼走上了飞往巴黎的飞机。 从今往后,她要奔赴新的人生,再也不会回头了。 第7章 楚云飞是在下班后才发现乔曼离开了的,彼时小宇还没有放学回来,他见到房间还是一片孤寂,开灯就看见了桌上那张本不该存在的纸,用杯子压着以防被吹走。 上面有张纸条——不用找我,我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希望回来时,你已经签好字了。 楚云飞不可置信地盯着这张纸条,像是要看出一个窟窿来,下一秒,他迅速起身去到乔曼的房间。 房间空旷了许多,柜子和洗手间有关乔曼的东西都被拿走。 她走的时候都没忘记打开窗户通风,窗帘被风轻轻吹拂,有种苍凉无措的委屈感。 楚云飞双眼通红,不得不意识到一件事情—— 乔曼……她真的走了。 …… 飞机落地巴黎机场,和乔曼一起的人大约有二十几个,包括演员,老师,道具组等。 早在定下巴黎之行时,演员名单就已经确定,只是中途加了个她而已。 大家都一心忠于戏曲,怀揣着非常纯净的心灵,有一些听过乔曼姓名的年轻后生都说仿佛在做梦,居然和那时的偶像共同表演。 乔曼自认为名不副实:“没有没有,我充其量也就是个逃兵而已。” 这一逃就是十年,背弃信仰与热爱,一头扎进黑暗里,周身被束缚不得挣脱。 如果不是那次离家,如果不是走到剧院,如果不是遇到了老师…… 是不是一切都不会改变? 这种种是不是都在暗示着,冥冥之中自有定数? 乔曼觉得自己是幸运的,十年过去,她依旧怀着满腔热爱回到了这个舞台。 她突然就想起了之前看到某节目上,评委点评歌手的话: “十五六岁的那股清风越过了重重的山岗,吹到今天,你也还是最好的年纪。” 老师说:“什么回来都不算晚。” 她拖着行李踩在巴黎街头,心中莫名升腾出感动,一群人熙熙攘攘有说有笑,乔曼没说话,但也感觉身在其中。 到了订好的酒店,孟婧堂让大家都先去休息一天倒倒时差。 乔曼只带了一些必需品,剩余的行李放在了剧院,准备等房子空出来之后再搬过去。 等结束,这边还是下午,她已经很累了,准备睡个午觉倒时差。 刚躺下不久,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响个不停,大有不接不罢休的架势。 乔曼不得不起身拿起手机看,是楚云飞的电话。 其实之前他已经打过很多通了,但乔曼在飞机上手机一直关机,算算时间他那边也是深夜了,楚云飞怎么还不睡。 乔曼没把他拉黑,夫妻一场,不至于闹到这个地步,她接起电话。 “喂?” “乔曼,你去哪了?桌上的离婚协议是什么意思?” 两个问题劈头盖脸问下来,足够表达楚云飞内心的诧异与怀疑。 乔曼只回答了后一个问题:“离婚协议这四个字是什么意思你不明白吗?意思就是,我们已经离婚了,楚云飞。” “为什么?!”楚云飞在电话那头低吼出声,“你没必要为了我没洗碗这件事而较真,我说了我会改!” “乔曼轻嗤出声:“你改不了的,你习惯了被别人伺候,习惯了在家就当皇帝,心安理得地看着我忙里忙外,却在我扫地的时候挪一下脚都不愿意。” 第8章 楚云飞一时语塞,好一会儿才说道:“你去问问,谁家里不是这样的?哪有大男人回来做家务,我赚钱养家这不是很正常吗?” “我不懂,我在家不是被你们逼的吗?”乔曼嗓音平静,就像是暴风雨前的宁静,“生小宇的时候让我暂时别工作,后来又让我辞职专心照顾小宇——” “楚云飞,你让我觉得,我们的关系不是夫妻,更像奴隶和奴隶主。” 电话那头沉默许久,楚云飞才毫无底气地说道:“这不是你自己答应的吗……” “我自己答应?你说这句话的时候不觉得心虚吗?” 乔曼觉得他简直油盐不进。 “你自己看看你做了什么?生孩子的风险,照顾小宇的压力全在我一个人身上,你呢?你只有开心的时候才会逗逗小宇。” “分房那次,我只是让你起来泡个牛奶,你却独自去了客房呼呼大睡,我只好自己动身,你知不知道,我那天在客厅摔了跤半天没起来!” 乔曼生了孩子之后的后遗症很大,时常头晕,腰腹有下坠感,有时站都站不稳。 那天她自己出来接水,脚下一软失去重心,背脊重重磕在桌子上,她疼得眼泪直冒,坐在原地叫楚云飞的名字,却是连回应都没有一句,只有他透过客房传来的鼾声。 那一瞬间,乔曼只有无尽的心寒。9 乔曼以前也从来没做过家务,小时候就一心向着戏曲。 楚云飞说婚后老婆负责貌美如花就行了,她也就天真地以为自己或许就是那个天选之女。 事实证明,她也不过是芸芸众生中的一个。 这个时代还有很多女性被困在婚姻的枷锁中,她同样是较为幸运的一个,还有自己的热爱,没有被磨平棱角。 在感觉到不平等之后,她至少还有勇气抽身而退。 楚云飞,包括小宇,都不会再让她心软。 “小曼……”楚云飞莫名心慌,但又不知道如何挽回她。 从发现离婚协议的那一刻开始,楚云飞就不停给乔曼打电话,但都显示的是已关机。 乔曼不接电话,一直睡眠质量很好的他竟然罕见地失眠了。 他不明白乔曼为什么会因为这种小事离开,明明不是不可商量,这种感觉就像是学生时代他的成绩很好,一次考试时他没复习,突然就变成了倒数第一。 什么事都脱离了掌控。 刚才电话通了的一瞬间他有种失而复得的心情,他相信,挽回乔曼只是时间问题。 她是一个很念旧的人,小时候喜欢的东西能一直坚持到现在,他们以前那么相爱…… 但是,就在刚刚乔曼把真心话一股脑说出来的时候,他突然就不自信了,因为他无从反驳,无从辩解。 他的确是一个很不称职的丈夫。 乔曼不知道他的心路历程,还在捅刀子:“云飞,从上次离家之后我一直在想,大概是我们不合适,你应该去找适合你自己的。” “我是一个……忍得了一时,忍不了一世的人。” “我们离婚吧,我不想再细数你不好的地方,这种结果对我们谁都好。” 听到乔曼态度那么坚决,楚云飞的声音轻颤:“不要……小曼,我知道错了,不离婚好不好?” 第9章 “我知道你现在不能接受,但你最好接受。” 乔曼不由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