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保证着,可裴宇却低下头,声音有些发紧。 “我还是回孤儿院吧。” “阿姨。” 妈妈一愣,不可置信地抬起头:“你喊我什么?” 从把裴宇接回家的那一天,就已经让他改了口,叫自己妈妈。 可现在,他竟有自己改了回来。 裴宇的头低的很厉害。 “我说,我回孤儿院,我不待在这里了。” 秦枝枝在身后看着,刚想说些什么,却见妈妈突然上前将裴宇抱在怀里,失声痛哭。 “好孩子,你受委屈了……” 第23章 时隔十天,三人又一起回到了孤儿院。 妈妈和崔阿姨在办公室里连连叹气,秦枝枝和裴宇并排坐在台阶上。 面前,渐渐有小孩子围过来。 “这不是撒谎精吗,撒谎精又被送回来了!” “没人要的撒谎精!我们也不要!滚出去,滚出孤儿院!” “滚出去!” 秦枝枝挡在裴宇面前。 “你们乱说什么,我们才没有不要他,我们只是……” 可她‘只是’了半天,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你们就是不要他,你也是撒谎精,你还说要保护他呢,还是把他送回来了!” “对,你也是撒谎精!” 被一句句说着,秦枝枝的脸红一阵白一阵,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忽然,一只手将她往身后拽。 回头,只见裴宇几部挡在了她面前。 “不准说我姐姐。” “凭什么听你的。”带头的小孩做了个鬼脸,“我们都是因为爸爸妈妈不在了才来孤儿院,只有你,你是被丢掉的,你被丢了两次!” “没有人要你!” “吵什么!”崔阿姨打断了喧闹声,“大家住在孤儿院里,我们就是一家人,谁允许你们说别人的?所有人一人写一千字检讨,一个个向裴宇道歉!” 院长的话还是很有威慑力,众人这才一个个低下头,不敢造次。 秦枝枝刚松了口气,就见妈妈走上前。 “小宇,是我对不起你,但你相信妈妈,妈妈绝对不会不要你。” 妈妈握着裴宇的手,言辞恳切。 “你住在这里,妈妈每个月会给你打生活费,还有学费,你不用担心。” “我会带着姐姐回来看你,我们绝对不会不要你。” 秦枝枝也连忙上前:“对,我们一定会回来看你,绝对不会不管你。” 她说着,以为自己这次不会失言。 却没想过,让人无法信守承诺的,除了爸爸,还有时间。 一开始,她的确经常和妈妈一起去孤儿院。 有的时候带着吃的,课外书,有时甚至是她的寒假作业。 “小宇,记得帮我写哦,下次我来拿,你最好了!” “别跟妈妈说。” “最后一次,我再也不帮你了。” 裴宇板着脸接过,可他口中的最后一次,却永远不作数。 秦枝枝以为这样的日子会持续一辈子。 可后来,学习任务越来越重,除了上学,课外时间全用在了画室里。 去孤儿院的频率,也从一周,变成一个月,最后变成半年。 等她上了高中开始住校,便再也没去过。 后来妈妈被查出宫颈癌,家里突生变故,吵的不得开交。 那样鸡飞狗跳的日子,她又在高三最关键的时候,便彻底把这件事抛之脑后。 再后来,妈妈去世,她确诊了抑郁症和暴饮暴食,每天过量的药片吃下去,浑浑噩噩过着,连昨天发生的事都记不清。 直到现在,三年过去,两人又一次相见。 她却根本没认出面前的人。 甚至,就连那个名字都忘得一干二净。 病房里安静到落针可闻,只剩重重落下的心跳和被遗忘的呼吸。 看着病床上脸色苍白的人,一股酸涩自心口蔓延涌起。 她真的,又让他眼睁睁看着自己被抛弃了—— 第三次。 第24章 喉咙里像是塞着团棉花,秦枝枝涩然开口:“小宇……” “我不是……之前家里太乱了……” 她有心解释,却发现自己无从下口,实在是太过生硬。 忘了就是忘了,抛弃就是抛弃。 “我知道。”裴宇顿了顿,“没关系。” 说着没关系,可秦枝枝却能听出,他语气里极力隐藏的落寞,一览无余。 “对不起……” 除了对不起,秦枝枝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些什么。 半晌,她又开口:“那为什么,你见到我了,却不告诉我?” 明明他们之前有那么多机会可以相认。 裴宇微不可察地摇摇头:“我想看看你还记不记得我,后来,就不知道怎么说了。” “但其实很正常,我和小时候长的不一样,认不出来也在意料之中。” 他帮秦枝枝找着借口,可越是这样,秦枝枝心中就越是愧疚。 她简直不敢想,裴宇在发现自己忘了他时,到底该多难受。 可她什么话也说不出,只能一遍遍道歉。 裴宇却打断她:“不用道歉,真的。” “其实我很庆幸,当时我主动回了孤儿院。” “为什么?”秦枝枝问。 话音落地的瞬间,面前的人却突然抬起头。 四目相对,秦枝枝一愣,却莫名的,心跳漏了一拍。 她和裴宇,此前好像从未有过这样的对视,和宣传片里的镜头不一样,说不出区别,但就是千差万别。 那双如冰般淡漠的眸子,此刻,却有些炽热,像是转了一百八十度,变成坐火山,喷薄而发。 “姐姐……” 他骤然开口,语气却沉下来,不似凝固的冰河,像是融化过后的暗流汹涌。 “因为我不想当你不清不白的弟弟。” “什么?” 秦枝枝一愣,语气瞬间慌乱起来。 “什么不清不白的,你来我家有领养手续,就是……” 话未说完,却被打断。 “姐姐,你不明白我的意思吗?” “我不想当你的弟弟,只当你的弟弟,永远站在你身后看着你。” “我想和你站在一起。” “我喜欢你。” 一番话心中落下重音。 秦枝枝呼吸一滞,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真奇怪,明明本来就是抱着这样的目的来质问,现在得到答案,却又别扭起来。 毕竟,她面对着裴宇,已经再做不到平常心。 冗长的沉默,让空气变得滞黏,平白透不过气。 裴宇惨然一笑。 “我就知道不该说出来。” “现在,你是不是再也没办法直视我了,就连你也觉得我是个会喜欢自己姐姐的变态?” 他说着,便不自觉攥紧了被角,力气之大到点滴的针管都开始回血。 咬着牙,心里却只能后悔。 后悔当年贪恋一个家,跟着她们回去。 得到了短暂的相处,却永远失去了说出心意的权利。 也后悔刚才的一时冲动,将被遗忘的过去说出来,让两人之间的关系再一次复杂。 最后悔的,却就在刚刚,明明已经相认,他却还是做不到安分守己,又要说出不该说的话。 一步错步步错,冲动着把两人之间的关系推到不可转圜的绝境上。 他终于别过眼,咬牙忍着痛:“你走吧,就当我什么都没说过。” “或者当作不认识我也可以,我不会去打扰你……” 背后的人沉默许久,终是没有说话。 脚步声渐远,门被打开,又轻轻关上。 却重重落在心里,将整个世界都震碎。 第25章 秦枝枝独自一人回了学校。 从坐上飞机,看着窗外白云飘过,到落地,直到坐上机场去学校的大巴,她才终于松了口气。 就好像,一座无形的大山,因为距离变得遥远而脱离。 可靠着车窗,老旧的发动机开始轰鸣,天边下起细密的小雨。 看着身旁空空如也的座位,不知怎的,一滴泪悄然落下。 秦枝枝拿着纸巾,一下下擦着,可却越擦,越觉得难受起来。 不知道他在医院怎么样,能不能吃流食,有没有按时用药。 她放心不下,睁眼闭眼想的都是他。 裴宇,她双人赛的队友,帮她解决留言最可靠的帮手。 又或者,是她的搭档,一起走遍校园的各个角落,完成宣传片的拍摄。 可同时,他也是小宇。 那个被自己遗忘在童年的角落,绝情抛弃的弟弟。 秦枝枝从没想过,这样天差地别的两个人,会在这一刻重叠。 对裴宇,她感激,却不只是感激,更想要靠近。 因为喜欢而靠近。 回看起来,两人相处的点点滴滴,他虽然比自己小,但却处处照顾着自己。 平心而论大学这三年,秦枝枝不乏追求者。 可那样的目的太明显,因为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