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我挣扎了多久,也不知道是怎么获救的。
只记得漂浮在洪水中的无力感。 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在驻扎的营帐里。 帐外人声嘈杂,我撑着酸软的身体坐起,环顾一圈,帐内除了我没有别人。 药草的苦味,充斥在空气中。 这时,门帘突然被一只修长白皙的手掀开。 我抬眼就看到了萧慕尘。 他一身玄色战甲,清俊的面容带着些疲惫。 见我醒来,萧慕尘没有任何反应,例行公事般询问我的状态。 我一一回答着。 气氛却越来越沉重,静谧。 “萧将军,苏小姐来了!” 听着帐外的喊话,萧慕尘毫不犹豫转身朝外走。 我那一声“萧慕尘”就这么堵在了喉咙里。 他刚走不久,一个军中同僚大步走进来,一脸激动。 “夏将军,你醒了可真是太好了!” “刚刚老将军来信说其他驻军派来的增援明天就到郸城了,咱们阳城需要您回去坐镇。” 我愣了下,脱口问出:“萧慕尘呢……” 察觉到同僚诧异的目光,我补救道:“他是阳城主帅,他不回吗?” 同僚笑着摇头:“萧将军要留下来陪他夫人,还要整顿难民,过些时日才回去。” 我点了点头:“好。” 我没和萧慕尘道别,跟着队伍默默回了阳城。 训练如火如荼,我每一天都忙到不可开交。 这天,我正在值守,一个士兵匆匆跑来。 “夏将军,麻烦您过来一下,这有个出城回来的百姓受了重伤,一直要找您!” 我一边询问情况,脚下一刻也不停地跑了过去。 可在到达军营门口后,我整个人都僵住了。 躺在地上昏迷不醒的,竟是我的父亲! 这是我入军营以来,第一次面对自己的亲人受伤濒死。6 我狠狠抑制住浑身的颤抖,找来军医进行救治。 一个时辰后,父亲的情况终于暂时稳定了下来。 营房里。 我坐在床前,看着脸色病白的父亲,始终不敢相信他怎么就会中了匈奴人的毒。 “夏将军,这种毒蔓延得很快,侵入心脏就无力回天,属下找不到根除之法。” “据我所知与匈奴人交战以来类似这样中毒情况,只有一人得以保全性命,那个人是萧将军。” 军医的话在耳畔一遍遍响着,突然,我感觉到有一只大掌在轻轻抚摸我的头顶。 回神就看到父亲已经睁眼:“沉烟,别哭……” 我眼眶一下就红了:“爹,都怪我,没保护好您……” 父亲轻轻摇了摇头:“你忙,不怪你。” 我忍着眼眶里的泪,紧握着父亲的手:“我一定会治好您的!” 一定能! 我想着,等父亲重新入睡,就立刻开始联系萧慕尘。 可书信发出却怎么都没得到回应。 短短三日内,父亲又毒发了一次,毒入脾肺。 我熬得双眼通红。 这天,军医刚给父亲医治完,我就听人说支援郸城的军队回来了。 我第一时间就来到了萧慕尘的营帐。 “萧慕尘!” 萧慕尘的长缨枪还没放下,一回头就看到我熬得通红的双眼。 我把父亲的事告诉他,恳求道:“军医说只有你曾经在中毒后痊愈,拜托你,救救我爹。” 我把姿态放得极低,满眼希冀地看着萧慕尘。 可萧慕尘只是扫了眼,就沉声拒绝:“救不了。” 这一刻,全世界好像都安静了下来。 “为什么?” 我不明白,他明明不是见死不救的人,为什么会拒绝得这样果断。 我想到了什么,连忙开口:“我知道因为五年前的事你讨厌我,可那是我爹!那是一条人命!萧慕尘,你救救他好不好?” “只要你救我爹,我……我可以申请去别的驻军地,我可以离开阳城不碍你的眼,我求求你……” “我说了,救不了。”萧慕尘蹙紧的眉心里全是不耐,“你听不懂吗?” 声音里凛冽的寒意刺得我浑身一抖。 我怔怔看着这个男人,声音沙哑:“因为是我爹,所以你才不愿意的吗?” 萧慕尘没有回答。 也没否认…… 我双手颓然下垂,连日来一直强撑的情绪也几近崩溃。 “为什么啊?凭什么啊?” “萧慕尘,我到底哪儿对不起你?真相你不是都已经知道了吗?” “你到底还想我怎样?” 我一句接一句的问着,没有嘶喊,声音那么低哑,却藏不住其中的颤抖。 萧慕尘眼底闪过抹什么,刚要开口。 我却先开了口:“萧慕尘,早知道会是今天这样,我们没在一起过该多好?” 只做个普通袍泽,那我是不是就不用被这段感情折磨五年。 父亲也不会躺在病床上,被拒绝救治! 夏沉烟眼里的后悔如针刺进萧慕尘的眼,他烦躁的按了按鼻梁。 “夏沉烟,你……” 话还没说完,营帐的帘子就被人一把撩开。 “夏将军,您快来!您父亲快不行了!” 我脸色霎时惨白,转身就朝营房跑。 爹,您千万不能有事! 我就您一个亲人了!您不能扔下我! 老天,我求求你了,保佑我爹一定要挺过来! 我内心祈求着。 可上天好像没听见。 到时只看到父亲躺在病床上,衣衫被解开,身上扎着银针,发黑的银针和他唇角溢出的黑色的雪刺痛双眼。 这一刻,仿佛被无限拉长。 恍惚中,我看到军医放下继续扎针的手,用怜悯的眼神看着我:“毒入心脏无力回天,他已经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