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花骂骂咧咧想要搀扶我,我却将她推开,“记得那年我做蚕丝生意,大赚一笔,心花怒放给自己添置了一枚玉镯子,府里人如何编排我?”
他们说,我到底是小门小户,见钱眼开。 那些闲言碎语,通过下人訾议传入我耳中,无非是老太太指使的。 彼时我羞得无地自容,当晚将玉镯子摔碎,往后岁月,除了些度日开销,再未动过将军府库银,岂知,那购入蚕丝的银子,乃是我掏的腰包! 如今去闹才是正好中了她们的意,留下话柄。 霜花撅起的嘴能挂个水壶,“小姐家中虽不如将军府显赫,那也是名医之后,救过当今圣上的命!” “别说了,收拾好去备马车。” 我也真佩服我自己,当下还笑得出来。 打蛇打七寸,也算感谢将军府,将门楣重担压于我身,数个春秋冬夏,我不止学会了经商,还学会了如何才能利己! 老太太是个知礼知节之人,得知我要回门,约莫是在气头上,只派老嬷嬷送了些珠钗首饰来,要我得体场面,休要被亲戚看轻,另叮嘱调养好身体。 嬷嬷说让我调养身体时,阴阳怪气的语气,末了还冷哼了声。 我不甚在意,回以一笑。 将出府口,霜花将我推进马车,我瞥见府中丫鬟抱着一摞红纸兴高采烈奔进门。 老太太和傅恒玉巴不得我走吧? 这样一来,傅恒玉纳小妾,就少了我这颗眼中钉。 “霜花,你可听闻,他们几日设宴?” 路途上,我漫不经意地问霜花,拨开竹帘,从窗页的一角,观察着路道上形形色色的人。 霜花支支吾吾,我知她是怕我伤神,我依然云淡风轻,“无碍的,但说无妨。” “他们说,三日后就是吉时,狐狸精肚子大了,要赶紧入宗祠!” 三日,是够着急的。 我垂下眼帘,胸口堵得厉害。 就算傅恒玉薄情,我这做儿媳的在将军府劳苦功高,老夫人是一点也不念好。 哪怕有一人,一人站我身后…… 浑浑噩噩,鼻息迎来桂花香,我方从仇恨与不甘中抽回神思。 靳家,不同于将军府矗立闹市中,而是京郊偏静之处。 这条巷子,自我记事起,就种满了桂花,年年佳节至,伴着桂花香,吃着桂花糕,望着天上月。 我虽然年幼丧母,但是父亲慈爱,宠着我,教育我,传授我医术,少时拮据却最为开怀。 后来,父亲成了赫赫有名的神医,却来不及享受,便撒手人寰。 秋风来,金桂摇曳枝头。 我望了一路,直到抵达家门口。 父亲是去了,但院子一直有人打扫,照管。 看着简朴的门庭,我心底泛酸,“霜花,你说,我爹若在世,他们还敢这般欺辱我么?” “那自当不能的!”霜花磨牙,愤恨道,“说不准,老爷还在,早就是宫中一品名医了,他们将军府算哪根葱!” 人都是惧强凌弱的,孤女,可怜。 我回家下榻,吃上最爱的桂花糕,命霜花准备上了香蜡纸钱。 次日晨时,天阴得更重了,伴着凉风。 霜花推着我从小巷穿过,到后山,父亲就葬于山脚下,设有碑文,墓园,更有九五之尊遒劲有力的题字,写着:极乐登仙。 而此刻,青年男子笔挺身影映入我眼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