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秦元钧绣给沈颜姝,她一直贴身带着。 侍从看着秦元钧脸色低沉,紧握着那褪色的香囊,小心翼翼地禀告。 “禀侯爷,这香囊是在崖下发现的,可以证实文娘子说的话是对的。” “至于尸骨……”他抬眼偷瞧了眼秦元钧的脸色,更加小心说。 “那崖太高,地下又有猛兽,若是坠下,找不到尸骨也是正常的……” 秦元钧眉头一紧,听着这话,愤怒挥袖,将一桌的茶碗摔下桌。 “你胡说什么!滚出去!” 他眼眶猩红,心好像被一块名为愧疚的重石压住,沉重得让他无法呼吸。 侍从吓得赶紧走了,不敢再说一句话。 只有秦元钧猛地攥紧了沈颜姝的香囊,红了眼眶。 第9章 当晚,秦元钧梦见了沈颜姝。 是两人新婚那天。 红烛摇曳,偌大的喜字贴在窗上,到处都红得刺眼。 沈颜姝凤冠霞帔,脸颊羞红,轻启薄唇,唤他一声:“元钧……” 这声音轻轻柔柔,却叫秦元钧瞬间红了眼眸。 他能感觉到年少的自己心中难掩的激动。 秦元钧感受着少年的自己缓缓伸手,握住沈颜姝的手,笑容温柔,承诺道。 “颜姝,我只愿与你,一生一世一双人……” 秦元钧一愣,心又骤然冷了下来。 这诺言竟是他主动提出的…… 此刻,这话像是一柄利剑,隔着五年时光,深深刺中秦元钧的心。 他呼吸一滞,心痛得好像刀绞。 可沈颜姝的反应又给他兜头浇了一盆冷水。 只见面前的沈颜姝笑容扭曲了一瞬,变成了猎场里骑在马上冰冷的模样。 “娉瑶怀了你的孩子,你要把她纳入府,对不对?”1 秦元钧心中一颤,好像被愧疚扼住了咽喉,颤抖地说不出话来。 沈颜姝却死死盯住他,眸光越发冷冽,仿佛要看透他虚伪的外表,看向他的灵魂。 “是你先爱上别人,背弃了我们的誓言,是你!” 她话语如刀,字字诛心。 秦元钧心中全是自责与愧疚,忍不住拉住她的手,声音低的像是祈求。 “我错了,颜姝,你原谅我……” 面前的沈颜姝看着他歉疚的模样,突然温婉地笑了。 “我没法原谅你了。”她伸手轻轻抚上秦元钧的脸,笑容越发甜蜜。 “因为……”沈颜姝如玉的脸上突然出现了裂痕,“我要死了呀。” 她一边说,脸上还带着笑,可是在蜿蜒的裂痕下,显得那样可怖。 “不——”秦元钧下意识扑上前去,可刚伸手触到沈颜姝的脸,那块皮肤就掉了下来。 秦元钧愣住了。 沈颜姝那张端庄清雅的脸上突然溢出血红的泪水。 鲜红的血液顺着裂缝流淌,滴在秦元钧眼前。 沈颜姝还在笑,嘴唇张张合合:“秦元钧,我死了,你就如愿了,对不对?” 秦元钧猛地摇头:“不是的,不是的,我不要你死,我爱你——” 他心中的愧疚与后悔到达了顶峰,几乎不假思索地说出了埋藏在最深处的真心话。 沈颜姝却好像没听见,那裂痕已经蔓延到她全身,她一张口,就掉了几块碎片。 “你不爱我,你选了娉瑶,你爱娉瑶。” 秦元钧心中颤抖,摇头想说不是,又见她掉下了碎片,便抖着手想粘回去。 好像这样就能救下沈颜姝,就能减轻他心里的愧疚感。 可还不等他动作,沈颜姝便已轰然一声,碎成了齑粉。 只有一句话在耳畔响起:“秦元钧,是你害死了我——” 秦元钧猛地从床上弹起,睁开了眼睛。 他呼吸急促,衣衫已经被汗水浸湿,怔怔看着前方,眼角似乎还挂着泪。 梦中的愧疚与自责还在心头萦绕不去。 秦元钧看着自己手中紧攥的那个香囊,心好像针扎一般痛。 沈颜姝真的死了…… 是他害的。 第10章 秋猎结束后,秦元钧带着娉瑶回了府。 娉瑶本想拉住他:“侯爷,我第一次来侯府,您不带我看看吗?” 想是她早听说花园栽了她喜欢的茉莉,想让秦元钧带她去看。 可秦元钧却看都不看她,只说:“你大着肚子,不宜多走动。” 说完便向着沈颜姝的房间走去。 只留娉瑶在他身后皱着眉头跺脚。 大概在疑惑,为何前一天还对她温柔的男人竟会翻脸无情成这般模样。 文思嫣在远处看着这一切,轻轻摇了摇头。 “男人的爱,是最虚无缥缈的东西。” 而沈颜姝的屋中。 秦元钧第一次感觉到,没了沈颜姝,这屋子空荡得可怕。 处处都是沈颜姝的痕迹—— 他记得沈颜姝倚在美人榻上看书,在矮几上下棋理账,在镜前簪花描眉…… 直到沈颜姝离开后,那些美好回忆才突然涌入脑海。 像是带着刺的鞭子,反复鞭笞他的灵魂。 秦元钧越想,心中的愧疚与自责越深。 屋中空旷得能装下他所有的难过,却又拥挤得无法放下一个沈颜姝。9 秦元钧心痛得几乎晕厥,愧疚、自责与懊悔将他的心架在火上烤。 他悲痛万分,人仿佛脱力般身影不稳,倚着门跌坐在地。 悔恨与怀念像是无尽的潮水将他冲刷。 秦元钧恨自己的后知后觉,泪水就这样夺眶而出。 “为什么现在才明白……太晚了,太晚了……” “沈颜姝,对不起……我爱你……” 他低声的忏悔注定得不来想要的回应。 直到天色擦黑,才有侍女敲门:“侯爷,天色已晚,可要传膳?” 这声音略有些耳熟,好像是曾跟在沈颜姝身边的侍女。 秦元钧这才有了些反应,缓缓起身打开门,却一眼被她头上那只簪子吸引了目光。 这簪子,是他送给沈颜姝的那只…… 秦元钧立刻抓住她的手,双眸愤怒,仿佛地狱恶鬼:“你怎么敢拿她的簪子?!” 侍女被骇得脸色苍白,抖着声音解释:“回,回侯爷,不是我拿的,是夫人赏我的。” 秦元钧却更愤怒,嘶吼道:“你撒谎!这是我送她的,她说她很喜欢的,怎么会……” 侍女吓得浑身颤抖,眼泪止不住地留,张着嘴说不出一句话。 还是文思嫣来救下了她:“侯爷忘了,这簪子你也送了我一个一模一样的。” “这种人人都有的东西,表姐怎么会喜欢?!” 这话像是一把刀深深刺中秦元钧的心。 他眸中慌乱,下意识松了手,心痛得好像刀割。 对啊,沈颜姝向来只做独一份,她若是知道自己给每个人送了相同的簪子,定会生气的。 秦元钧心中悲痛,又整日未吃饭,一时气血翻涌,晕了过去。 文思嫣蹙了下眉,看着他晕过去还满脸愁容的模样,忍不住勾出一个嘲讽的笑。 “人活着的时候不懂珍惜,人死了再愧疚,有什么用呢?” 没过多久,京中传言定远侯秦元钧思念亡妻过度,一夜白头,大病一场。 他始终不肯相信发妻沈颜姝已经去世的消息,坚持不发丧。 只在老夫人的强硬干预下将沈颜姝的表妹扶为平妻。 而他那位怀孕的外室娉瑶,因子大难产,送到城外庄子养身体,孩子养在文思嫣膝下。 年前,秦元钧递了折子,主动要求离京去南境驻守。 他说:“京中无处不伤心。” 皇帝怜他情深,允了他的请求,让他年后动身。 只是文思嫣有些心慌,趁着深夜,让人快马加鞭送出一封密信。 第11章 秦元钧的忏悔与难过,沈颜姝还不知晓。 她上船后,便顺着水路而下,一路游玩观赏,直到年节前后,到了温暖的江南。 这是沈母的故乡,也是她去世前心心念念想回到的老地方。 沈颜姝对江南的印象,多来自母亲。 她小时候枕在母亲膝上,听她话语怀念,讲江南烟雨,画舫游船。 心向往之。 现在,终于能完成母亲的遗愿,沈颜姝心前所未有的宁静。 她驾马进城,向着沈母留给她的小院落走去。 刚进小院,沈颜姝便愣了一下。 院落虽小,却干净整洁,不像是闲置多年,倒像是有人居住…… 沈颜姝正疑惑,就见偏房走出一个老妇人。 “可是玉恒回来了?” 沈颜姝愣了一下,便对上了老妇人的视线。 还不等发问,就见那老妪惊得扔掉了手里的拐杖,双眸颤抖,像是不可置信般扑向了她。 沈颜姝下意识上前几步,扶住了她,困惑道:“您认识我?” 却听她低声喃喃:“太像了,和小姐太像了……” 沈颜姝怔了一瞬。6 小姐? 这老婆婆是谁家的佣人吗? 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