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昭宁于屋顶寻一处坐下,垂首低眉,她深知徐鹤卿如今对她情深,然而她的时日已然不多。 只要自己把他伤的够深,徐鹤卿才不会困情于她。 他的病是因为对她的愧疚,和害死她的自责。 至于中毒,这个并不是大事,只要按时服药就好。 她不敢想象,如果她再一次死在徐鹤卿面前,他会变成什么样子。 虽然师父能有三成把握救活自己。 他才二十四岁,他不应该为了她,抛弃所有。 她只能摆出最恨他的样子,逼他远离。 她甚至愿意让徐鹤卿就这样恨上她,依靠着对她的恨活得好好的。 沈昭宁能够清晰的感觉到,自己的身体一天比一天不行了,她不能耽误他。 对于她而言,能在这世间可活只有四月有余。 微凉的风吹在她脸上,李言安在她旁边撩起衣袍而坐:“姐姐,今天的星星很多。” 沈昭宁望着徐鹤卿离去的身影,忽然她的视线被少年无限放大的峻颜挡住,少年桃花眸中满是委屈之意。 少年气息虚哑却难掩深情地乞求:“姐姐就不能多看看阿言吗?” 李言安又把她手放在脸上,像小猫似的蹭了蹭。 “姐姐,怜怜阿言,可以吗?” 李言安垂低着眸,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指腹带着灼热温度摩挲着沈昭宁白皙细腻的肌肤。 带着染上缱绻的目光落在沈昭宁眼中,喉结上下滚动,嗓音低哑的不行。 沈昭宁愣了片刻,她承认对李言安有一瞬间的心动。 只是她心中…… 沈昭宁努力让自己不去想徐鹤卿,拿过李言安手中的桂花酿,浅斟了一下,生硬的转移话题:“阿言,今晚的夜空真的好美,明日天气会很好。” 李言安坐回到原位置,没抬眸看夜空,而是侧目静静盯着沈昭宁。 “姐姐说是,明日定是晴天。” 沈昭宁回眸看了眼少年,他还是如初见那般模样,洒脱不羁。 李言安缓缓靠近沈昭宁,指尖轻柔地抚平了沈昭宁蹙起的眉心,“姐姐可是在想什么吗?” 沈昭宁淡淡摇头:“没什么。” 少年收回手,恰时一阵微冷的夜风拂面而过,一片泛黄的银杏树叶飘落在少年掌心。 “姐姐,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 沈昭宁一顿,有些跟不上少年的思维,还是顺着他的话回答:“是我第一次来刺史府?还是你第一次偷喝酒的时候?” 李言安放下桂花酿,摇头:“都不是,是姐姐在徐鹤卿生日宴上,为他伴曲的时候。” 随后在他手上的树叶便被风轻轻吹走。 沈昭宁浑然一震,看向被月华笼罩着的少年,“是你告诉他的?” 李言安没有否认,继续道:“他对那女人好,是因为那女人小时救过他。” “我还知道他跟姐姐父亲大哥的事。” 沈昭宁眸中划过一丝愠怒:“你调查我们。” 她将疑问句说成肯定句。 少年唇角微微勾起,面露和煦之色,道:“姐姐莫,徐鹤卿确实出手救过姐姐父亲和大哥,只不过被那女人横插一脚。” “这些年,沈府经营的产业都是靠徐鹤卿养着的。” “唉,姐姐虽然啊,我有些不甘心,不过那家伙确实很爱你。” “只不过,他中了那女人的圈套,怀孕什么的都是造假的。” 少年清澈的嗓音在沈昭宁耳边晃荡,她望向徐鹤卿离去的地方。 良久,沈昭宁才开口道:“这些,他并没有同我说过。” 李言安眉尾轻挑,从怀中掏出叠好的纸拆开递给沈昭宁。 上面内容写着: 不允许打扰沈昭宁生活,第八个缘由:要痛苦,要赎罪,不解释。 第37章 “这是阿竹交给我的,她不识字,故而便到了阿言手中。” 李言安叹息一声,又言:“他不愿解释,他认为他的离去,就能让你感到幸福。” 沈昭宁接过纸张,目光落于其上,沉默片刻后将其归还。 望着少年满面愁容之色,她有些不解:“阿言似乎很希望我回到他身旁。” 李言安褪下自己的外袍,披在身旁之人的肩上,一股独属于沈昭宁的浅淡清香,萦绕于他鼻尖。 在沈昭宁看不到的地方,少年那潋滟似有星辰的眼底黯了黯,随即,柔情的目光在她身上流转: “自是希望的,姐姐若有需求,阿言永远在你身后。” 他期望沈昭宁抬头看是满天星辰,回首望去身后便是他。 “自那次宴会与姐姐的惊鸿一面,阿言便明白此生心中,唯姐姐一人而已,再容不下他人了。” “姐姐,阿言甘愿成为你的棋子,任你差遣,包括激怒徐鹤卿。” “阿言只是想让姐姐开心,本以为见徐鹤卿痛苦姐姐便能快乐,然事实并非如此。” “姐姐,在你失忆的那段时日,你都会下意识地寻找与他相似之人,连你自己都未曾察觉,你对他的爱意有多深。” “直至他现身,你才真正苏醒过来,他以一个全然陌生的身份出现,你都会钟情于他,强迫自己去恨,只会令自己愈发痛苦。” “姐姐,你应当顺从自己的内心,你们皆还相爱,为何一定要执意将对方推开呢?” “相较于我拥有你在身旁的幸福,阿言更期望姐姐能有得自己的幸福。” 李言安言罢此句,率先跃下房顶,向她举起已然空空如也的桂花酿:“姐姐,生辰快乐。” “莫要给自己留下遗憾!” 阿言永远会陪姐姐的…… 丢下这句话,李言安就离开了。 沈昭宁紧了紧肩上的外袍,抬眸望着赤衣少年远去的背影,声音略显暗哑:“阿言……” 她不知为何,望着少年渐行渐远的身影,心中涌起一种难以言喻的情愫。 沈昭宁独自坐在屋檐上,感受着微凉的冷风拂过面颊,少年的话语与她内心的声音交织碰撞,她仍旧犹豫不决。 她的人生仿佛已被无尽的遗憾填满。 曾经美满幸福的婚姻分崩离析。 失忆后辗转至他处重新开始,却又与前夫重逢,并且对他一见钟情。 当她决定与前夫在一起时,记忆却骤然苏醒,他们之间瞬间竖起了仇恨的高墙,往昔的美好再也无法追回。 沈昭宁静坐了许久,直至天空泛起鱼肚白,太阳从海平面缓缓升起。 她终于下定决心,要回京! …… 琼州城门口。 她还是看到了那身赤衣的少年伫立在树荫下。 阳光透过枝叶的缝隙洒落在少年身上,狭长而潋滟的眼眸将情绪隐藏得极好,但还是被沈昭宁捕捉到了。 正当沈昭宁欲言又止时,徐鹤卿的贴身侍卫出现在她面前,阻断了她望向李言安的视线。 “沈姑娘,侯爷在回京途中遭遇仇家刺杀,生命垂危……” 第38章 沈昭宁听完,身形一个踉跄,幸好李言安及时来到沈昭宁身边出手扶住。 徐鹤卿,定然不会有事的。 沈昭宁的整颗心都悬在半空。 “姐姐,小心。” 少年的声音在她耳畔回荡,她深深地看了一眼扶着自己的少年,没有丝毫迟疑,毅然登上了马车。 李言安凝视着在他视线中渐行渐远的马车,收回手的瞬间,眼眸微眯,指尖还残留着她发丝拂过的气息。 少年的指尖缓缓蜷曲,从怀中取出那支已碎成两截的箫,轻柔而缱绻地用指腹摩挲着,好看的唇微微上扬,露出一抹弧度。 徐鹤卿,你最好莫要再弄丢她。 否则,他可就不会归还了。 …… 沈昭宁快马加鞭的拖着疲惫不堪的身躯回到侯府,徐老夫人一脸惊愕,支支吾吾了许久都未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沈老夫人得知徐鹤卿受了伤,特意赶来探望,却未曾料到竟会遇见死而复生的沈昭宁。 沈老夫人满脸难以置信地走到沈昭宁面前,颤抖着举起双手,扑进沈昭宁怀中,泣不成声。 “我的宁儿呐……” 沈昭宁鼻尖发酸,轻轻地拍着母亲的后背,同时让侯府管家去请府医前来。 她好不容易才将母亲安抚好,便听到岁岁那软糯的奶音。 “阿娘!阿娘!” 阿竹抱着怀中的岁岁出现在众人眼前。 岁岁见到沈昭宁,在阿竹怀中扭动着身体,非要沈昭宁抱入怀中才肯罢休。 徐老夫人终于整理好了思绪,“宁儿……抱歉,是鹤卿对不住你。” 沈昭宁摇了摇头,相比起这个,她更为担忧徐鹤卿此刻的伤势。 随后,徐老夫人涕泪横流,将徐鹤卿身上的伤势详细地叙述了一遍。 沈昭宁抬眸望向徐老夫人,又看向屋内救治徐鹤卿的太医们,不断地重复着:“他会没事的……” 虽然自己也会医理,可只是皮毛。 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