间从不正眼留意那些内侍宫女的凌飞峦犯难了,“我不记得他叫什么,但很眼熟,太子来找我们那次,身后跟着这个内侍。” 这就是身为贵族子弟,因身份优越匿藏着天生的不可一世,难以磨灭。 李昭昭能感觉出凌飞峦并不是刻意看不起那些奴才,可哪怕凌勇将军被贬,但他从小锦衣玉食、奴仆成群、前呼后拥,有数不尽的家财,根本没有那个环境和机会去领会,这些奴才也有和主子们同样的七情六欲,且穷尽本身向上爬的欲望也强烈过他们百倍。 谁生下来会安安分分,心甘情愿的当个奴才呢。 越是忽略这点,越可能在这上面摔跟头。 李昭昭却不同,她长于市井,很擅长和小人物打交道,每个人在她眼里,都是有特征的,不会因身份卑微而面目模糊。 她立刻给出答案,“那个内侍应是张永根,年岁比太子还小,是太子奶娘亲戚的儿子,一直陪伴太子长大。” 对一个内侍来历这么清楚,凌飞峦不由得对她刮目相看,安子堂眸光也流露出赞许,李昭昭却是不甚在意,继续推测道:“太子人还在乌衣巷,可谓是动弹不得,只得授意张永根来挑拨离间,这不就证明太子很怕我们查出些什么吗,李中奎的案子很可能真与他有关。” 她脑子止不住的转,又道:“至于二皇子送吃食给李中奎更是没必要了,杀了他对二皇子有何好处?反倒惹一身骚,这个虚招也是在转移我们注意力,可办法却有些拙劣,好像很慌张的样子,难道昨日仵作查验那些宫女,有了些新发现?太子慌了,就不得不出手了?” 真是很聪慧一女子。 安子堂忍不住在心底赞她一句,李昭昭比他想象中还要聪明,也很好的在适应宫中规则,他走近她,从容道:“对。昨日傍晚,仵作就勘验完毕,宫女身上找不出问题,但在她们衣衫和鞋底上,找到一些贝壳碎片。” 李昭昭一时还没转过弯,“贝壳碎片?” 凌飞峦也侧过身,留神听他接着道:“是青娇的贝壳碎片。” 听他补充这个细节,李昭昭先是一怔,随即瞪大眼睛,“.....那就是说,很可能文建福去过太子寝殿了?!他们果然有来往!” 两人对话跟打哑谜似的,凌飞峦想着自己应该错过不少信息,他也不是个矫情之人,长腿一迈,插到他们中间,问:“你们知道什么?贝壳碎片怎么和文建福扯上关系了?” 李昭昭兴奋解释道:“那时你不在,我和安大人在御膳房后厨听说太后近一年爱上了吃青娇这类海鲜,一直是文建福供给的,青娇外壳易碎,很容易掉落碎片在身,全琥京城,只有文建福大量养殖,也只有他频繁入宫,太子的宫女衣衫鞋底有贝壳碎片,证明文建福绝对去过太子寝殿。” “青娇”二字,凌飞峦有点耳熟,在太后宫中时,她命宫人送上一客点心,吃得他反胃,有浓重腥气,太后说,这是青娇做的,生津滋润,男子吃了体力大增,女子吃了津液充沛,说罢还眼带秋水的看着他。 把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凌少峦看得寒毛倒立,极度不适。 当然这个插曲他说不出口,但心里也明白过来,“青娇”犹如船锚,对太后、文建福、太子三人起了聚焦作用,也代表着,这三人是一根绳上的蚂蚱。 安子堂办案有一套章法,观摩他人神色,揣度人心也是必不可少的一环,李昭昭涉世未深,很多情绪都写在脸上,根本无需猜测,而凌飞峦此刻若有所思的模样,引起他注意。 他单独出宫、又单独见过太后,看到的、听到的、也许不比他们少。 安子堂顺着李昭昭话头,问凌飞峦,“文建福来往太子与太后之间,是两人桥梁,也是李中奎案最关键人物,如今失踪了,太子还在乌衣巷,我们不便插手,但昨日你在太后寝殿待了两个时辰,有无什么发现?” 第83章 凌少将军,你再走近些 李昭昭听他这么一说,也好奇道:“对啊,你的姿色太后见了还不流口水,可能会露马脚,你该不会只顾着抄经吧?” 说这话时,李昭昭眼眸发亮,不止想知道案子线索,对他与太后相处细节更是兴致高昂。 凌飞峦想着,若是魄魂刀在身边,一定要拿刀柄敲她小脑瓜子。 但她与安子堂已找到些线索,自己总不能一无所获,虽然被惩罚去陪太后抄经被那老太婆上下其手,鸡皮疙瘩起一身,但他的确发现一些细节,让他生出一股大胆的猜测。 此刻的天色已亮透,冬日难得出太阳,并不刺眼,屋顶、树枝、台阶、花坛边上覆满薄薄一层雪,也未消融,圆润得像白棉絮堆积而成。 若这皇城内没这些冤案,倒是一副醉人心脾的冬日落雪图。 三人先回了临时办公所,让宫人准备了点吃食,一边吃着补充些力气,一边凌飞峦把他在太后寝宫所看到的,细致说开。 昨日,他去到太后寝殿——永春殿,这个宫殿略有些老旧,也有些窄小,先帝还在世时,这个地方只是连天池边上小憩的场所,可太后却爱在这半开半闭的地方与先帝欢好。 幕天席地,自有一番滋味。 刺激是刺激,先帝也欲罢不能,可实在有伤风俗,不知被大臣参了多少本摺子,最后只得在这基础上扩建修葺,修修补补几十年,倒似模似样,有内殿有后殿,还有几间小巧耳房,乍一tຊ看,很有江南水乡建筑风格。 太后在这一住,就住了大半辈子。她一辈子都在追逐必然会逝去的青春年华,这殿名也深得她心。 凌飞峦自入殿中,太后正隐在薄纱帘幕之后,影影倬倬,好像正端坐在樟木椅上,她身边似匍匐着一个宫女在给她按腿。 按得她咿咿吖吖的轻哼。 凌飞峦单膝跪地行礼,却一直未听得太后让他平身,就这么跪了会儿,太后终于发出声音,略带喘气声,又有些疲惫,“凌少将军起来吧,陛下已通传你的来意,你走近些。” 他依吩咐离得那帘子近了些,太后似还不满意,让宫女在他身前布置好桌子和文房四宝,笔墨旁还有一本《清心诀》 太后道:“你誊抄这本《清心诀》,每写一句,就念一句。直到哀家叫停。” 这听上去不是难事,凌飞峦马步扎实,略微弯腰,提笔沾墨,笔尖游走在宣纸上,随着一个个字被勾勒而出,他清晰浑厚的嗓音也跟着念道:“清心如水,清水即心,微风无起,波澜不惊。” 纱帘后传来太后更重喘息。 他手速很快,紧接着又道:“幽篁独坐,长啸鸣琴,禅寂入定,毒龙遁形。” 太后似听得入迷,附和着嗯嗯两声,却带着压抑隐忍之声,凌飞峦已觉察到有一丝不对劲,但他不动声色,右手继续誊抄,左手偷偷拿了一颗果盘上的花生,嘴上也没停下,“我心无窍,天道酬勤,我义凛然,鬼魅皆惊,我情豪溢,天地归心!” 这诗句豪迈,加之他年轻的声音充满力道,抑扬顿挫,情绪高低起伏,很是引人入胜。 纱帘有一丝晃动,薄纱后,隐约可见太后身影都坐不直了,斜靠在把手上,发出“嗳~啊~嗳”的气声,似有一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