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观南看着薛含莺的背影一步步被风雪吞没。
他不放心她一个弱女子,当即回府安排了影卫去找她。 在他正式退掉和薛家的婚约之前,不要让她受到任何伤害。 对霜月,他的确动了真心。 不仅要稳稳当当护住她,还要光明正大给她一个名分。 于是当夜,秦观南便去了老侯爷的院子,执意要退掉与薛家的婚约。 秦老侯爷气得指着他的鼻子骂:“逆子!我堂堂侯府,绝不容许你娶一个丫鬟!” “这若是传出去,别人会如何嘲讽薛家小姐,说她竟然不如一个丫鬟!” 秦观南眼眸低垂:“霜月是个顶好的姑娘,只是出身低微些,仅此而已。” “至于薛小姐,是我对她不起……” 他其实很少顶撞父亲,唯有婚事是他一生的幸福,秦观南不愿让步。 “婚约本就非我所愿,我与薛小姐无缘无分,她也大可另觅良人,何必强求。” 秦老侯爷被气的大骂。 到最后,秦观南固执地在院中跪了一天一夜。 任由雪花飘在他身上盖了厚厚一层,脸色都冻得青紫也不肯妥协。 秦老侯爷打也打过,骂也骂了。 可侯夫人病故已久,他膝下只有秦观南一个儿子,到底还是于心不忍。 第二日清晨时,老侯爷站在廊下看着他,只说了最后一句。 “秦观南,你不要后悔。” 秦观南垂着眼,脸色苍白到几乎透明,腰背却依旧挺拔。 “我秦观南,此生绝不后悔。” 秦老侯爷看了秦观南许久,闭眼长叹:“罢了……罢了,你既铁了心,这订婚契和薛家姑娘的庚帖,便都给你。” “有负所约,我无颜再去见薛家人,这婚,你自己去退。” 秦观南心弦一松笑了笑,接着便再难支撑,无力地栽倒下去。 昆吾连忙将他扶回房中,慌慌张张令人去请大夫。 可大夫还没来,秦观南只微微阖了会眼,便挣扎要起来去退婚。 昆吾看得心疼极了,赶紧拦住他:“爷,您还没歇好呢,退婚也不着急在这一时啊!” 秦观南虽然虚弱,双腿跪得已经失去知觉,却仍旧坚定不移:“不行,我答应过霜月要娶她为妻,我一刻也不能等!” 昆吾拦不住他,只能哭着让人安排马车,扶着秦观南,带着订婚契前往薛府。 一路上,秦观南捏紧了庚帖,眼底的开心都止不住,不断催促马夫。 “快,再快些!” 京城薛府,只有薛蘅独住,薛家其余人等都在青州戍边。 秦观南踉跄着进门,一眼就看见薛蘅坐在厅堂上座,神色凝重,周身泛着冷寒的肃杀之气。 他似是明白秦观南来意,撇下唇角嘲讽。 “婚期将至,小侯爷此时退婚,教我小妹今后如何做人?” “京城中对我小妹的流言蜚语,耻笑讥讽,你当真全然不知吗?” 秦观南垂眸,默然不语。 他全都知道,却什么也没做。 又或者,这流言本就是他所希望的。 因为只有如此,他才能顺利退婚,去娶他心爱之人! 薛蘅一拍桌案,愤然起身:“秦观南,我小妹究竟有哪点不好,惹得你非退婚不可?” 正厅内,侍从噤若寒蝉。 唯有秦观南淡然自若:“薛小姐并无过错。” “是我对薛小姐无意,是观南生性妄为,不喜规束,婚姻之事,实在不愿将就。” “好一个不愿将就,那你我两家的缘分,到此也算终了。” 薛蘅向来疼爱自己唯一的妹妹,当即拿出秦观南的庚帖,扔在他脚下。 “订婚契与庚帖,还你了,你与薛含莺,自此两清。” “从此以后,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秦观南虽被羞辱,脸上却不见一丝愤怒,唯有喜色。 他拦住昆吾,亲自躬身捡起地上的庚帖,而后又从袖中拿出订婚契与薛含莺的庚帖。 “这是订婚契与薛小姐的庚帖,还请薛将军收回。” 薛蘅长眉一挑讥讽笑了笑,望向侧面的屏风:“应念,这既是你的东西,便由你亲自收回吧。” 秦观南抬眸,惊诧偏头望向屏风。 下一瞬,薛含莺从容地从屏风后款款走出。 她娥眉轻扫,玉簪挽髻,行走间衣袂飘然,与往日模样截然不同。 秦观南瞳孔骤缩,心脏像是被人紧紧握住。 “霜月?你怎么在这……” 他心里已经隐隐有了猜想,但是却不敢去认。 然而,在他痛苦难看的脸色中,薛含莺收回自己庚帖,说出了那个他最不想承认的事实。 “小侯爷怕是认错人了,这里没有什么霜月。” “只有我,薛含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