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盛岱渊冷淡地回绝了:“我的生活可以自理。”
盛宗想名正言顺往他身边安插眼线,让季昭昭照顾他是假,监视他才是盛宗真正的目的,至于别的…… 他的双眸晦暗,轻轻掠过小脸煞白的季昭昭。 盛老爷子也不太赞同,再怎么说季昭昭都不算盛家人,刚成年的小姑娘和八竿子打不着的小叔叔共同生活,这让旁人听了像什么样子,再者,他瞟了眼季昭昭柔美的脸,心里一堵,更不愿意看到季昭昭和盛岱渊走得太近。 盛宗早料到这些,不紧不慢开口:“岱渊孤身在外好多年,好不容易回来也休息不了多久就要到集团帮忙,这样一大家人坐在一起吃饭的机会少之又少。”他叹了口气:“有时候想到岱渊一个人住在外面我都心疼。” 盛老爷子面容微微动容,他这些年最舍不下的就是盛岱渊,盛岱渊在外整整十一年,本就和他生分,父子情分不似旁人那样深重,而且……他对不住岱渊,盛老爷子想到伤心处,眼眶湿了。 “让昭昭去照顾他,就像在家一样。”盛宗微微一笑。 盛老爷子听懂了盛宗的言外之意,岱渊好不容易愿意回来,如果被他强迫住在老宅,说不定会将他越推越远。 如果随意派个佣人去照顾他又不放心,一众晚辈里也没有人敢和岱渊一起,思来想去,也就只有季昭昭最合适,她性情温软,虽然身份尴尬,但被送去照顾岱渊正好,显得重视。 “岱渊……”老爷子嘴唇发颤,他握住盛岱渊的手拍了拍:“就让昭昭和你一起住,先陪你适应一段时间,如果你不高兴,把她送走就是。” 到底不是他的亲孙女,言语间的轻视显而易见。 盛岱渊知道,这件事大概没有回转的余地了,盛老爷子紧握他的手,浑浊的眼已不如年轻时有神了。 盛岱渊英俊的脸紧绷锋利的线条:“大哥不是说季昭昭结束高考没多久,不让她休息一段时间吗?” 盛宗不在意:“小孩子嘛,休息两天就够了。” 阮娜也紧接着道:“昭昭九月份才去大学,这段时间正好能跟着你多学些。” 阮娜在桌底拍了一下季昭昭的手,让她也主动开口,可季昭昭死死咬着唇,低着头,一言不发。 阮娜表情讪讪。 盛岱渊嘴角勾起弧度:“你们还真是舍得,把自己的女儿送到别人家当佣人,哦不对,我差点忘了,季昭昭是大哥的继女,当然比不上亲生的。” 盛宗脸色不变,仿佛没听到他话里的刺:“一家人哪还在意这些,难道你真会欺负她?就让她过去陪你吧,也算热闹。” 盛宗四两拨千斤转移了话题,三言两语间把自己塑造成了一个深明大义的好哥哥。 盛岱渊的心情不太明朗,被盛宗算计到这个份上,他实在笑不出来。 盛老爷子一槌定音,决定了这件事,所有人都如释重负,唯独季昭昭,三魂丢了七魄。 一片欢声笑语中,她像是被按下停止键,双眸空洞,长睫毛微微颤动,总让人觉得下一秒就会哭出来,盛岱渊也是这么想的,他点燃一根烟,漫不经心地想,他这个小侄女会在几秒之内哭出来。 结果出乎意料,季昭昭眼眶红了又红,终究是没有落下泪来。 盛岱渊换了个姿势,在他记忆里,这个小姑娘是小辈里最爱哭的一个,当初和母亲刚到盛家,没安全感得很,每天都抱着他的裤腿嚎上两嗓子才甘心。 “小叔叔,你在看什么书?昭昭陪你。” “小叔叔,我不想打针,你帮昭昭躲起来好不好?” “小叔叔,老师奖励了我一块糖,我给你留着呢,可甜了。” “小叔叔……” 他曾经和季昭昭有一段亲密的时光,后来是发生了什么? 手指被烟蒂烫了一下,盛岱渊回过神来,发现自己竟陷在了回忆里,他深吸一口气。 宴席结束,众人纷纷和老爷子道别,离开老宅。 “来,昭昭,妈妈和你说点事。”阮娜在盛宗的示意下开口,她们先行一步上tຊ楼,留父子三人在楼下。 “妈妈,你刚刚是故意让我去四楼的房间和小叔叔碰面吗?”季昭昭难以置信地问,她声音绵软,就算质问也没什么气势。 阮娜有些心虚:“什么故意不故意的,别说这些了,你收拾好东西,尽快去盛岱渊那里。” “妈妈,我不想去小叔叔那里。”季昭昭脸色苍白,谁都能看出来,盛宗让她到小叔叔那边目的不纯,她连一颗棋子都算不上,只是两人权力斗争的牺牲品。 她鲜少被允许参加盛家的家宴,可今天破天荒地被要求到场,难不成他们早就计划好了这些吗?为什么是她? “你小时候和盛岱渊多亲啊,你是不是忘了,以前盛岱渊回来晚了你都不肯吃饭。” 季昭昭面无血色:“妈妈,那是小时候不懂事,现在…” 早就回不去了。 小叔叔厌恶她还来不及。 阮娜同样心知肚明,但她还是劝慰道:“两个月而已,住不了多长时间,你可以经常给妈妈打电话的。” 阮娜以往严令禁止季昭昭主动联系她,现下又让她常联系,其中意义不言而喻。 季昭昭:“妈妈,你明知道……” 阮娜打断了她的话,服软道:“昭昭,妈妈求你了,你这次就当帮妈妈了好不好?” 季昭昭还想争取,阮娜突然把她抱在怀里,她的膝盖撞到旁边的门框上,一阵剧烈的疼痛在膝盖蔓延,季昭昭却无暇顾及。 阮娜身上是佣人日日为衣服熏香的味道,儿时温暖的香气早已荡然无存,可季昭昭还是贪恋地抱紧了妈妈。 自从妈妈搬进盛家以来,她们已经没有这么亲密过了,仿佛所有事都没发生,她和妈妈还住在旧房子里,天气好的时候阳光会洒满整个小屋,她躺在妈妈的腿上,妈妈会轻轻地揉她的肚子。 “妈妈……”她的语气依赖,声音像一团快要融化的棉花糖,妈妈已经好久没和她这么亲近过了。 她没发现阮娜脸上的不耐,想像小时候一样在她怀里撒娇,可阮娜已经放开了她。 阮娜知道季昭昭最想要什么,她摸着季昭昭的头,语气感慨:“我们昭昭长大了,都能帮妈妈分担了,是不是?” 头顶的触感温柔,季昭昭恍惚:“是,妈妈。” “妈妈的乖女儿,我只能靠你了……” 季昭昭圆眼黑瞳软软的,留恋母亲难得的温柔,就像身后长了只毛绒绒的尾巴,她刻意忽视了阮娜情绪的变化,只需要母亲露出一点爱的痕迹,她都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不远处的阴影里。 盛岱渊倚在楼梯口,将这一切尽收眼底,他碾灭燃尽的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