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草儿,去灶房里抓一把冬灰出来。”季泽转头对身旁的小孩吩咐道。
季小草点点头,飞快地朝灶房跑去。 赵翠花立时黑了脸,就连李氏也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家儿子。 “狗娃子,你没发烧吧,说什么傻话呢?”季泽的三伯娘林氏笑得不怀好意,“难道是那孽障还没除干净?” 小赵氏也叹气,“二弟妹,我说句难听的,你们家狗娃子可能是傻了,竟然说赵神婆是骗子,我们几个村谁不知道赵神婆的法力是最强的。” 大家都在附和小赵氏的话,任谁都不信一个六岁小童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可惜啊,好好的孩子掉进河里,救回来又傻了。 李氏也有些狐疑,但她见儿子眼神清明,根本不像村长家那个傻子的样子,表情马上一变,骂骂咧咧道:“小赵氏,信不信我一口唾沫淹死你?呸,成天只知道勾人的烂货,你儿子才是傻子,你们大房一家都是傻子!黑了心肝的玩意儿!” “差点忘了,你大哥本来就是傻子,自家出了个傻的,恨不得别人家的也是,心肠好歹毒!” 小赵氏的亲爹是赵家村的村长,她嫁到季家来,婆婆都没有对她说过一句重话,当然,李氏除外。她也确实有个傻子哥哥,被李氏这么拿到众人面前一说,她面子里子都没了。 小赵氏气得用手指着李氏,颤颤巍巍道:“你,你。” “住口!”院子里,被忘在一边的赵翠花自己撅着屁股爬起来,坐在凳子上大声吼道。 “吵啥吵?听我说,狗娃子我救不了,就这样吧。”一群蠢货,她不信还治不了他们了,等会儿来求她她也不救。 李氏忙道:“这可不行!” 这时小草儿捧着灰出来,季泽没去管他们,他走上前接过草木灰,直接将其洒进另一碗清水中,食指在里面搅了搅,水的颜色瞬间变得和神婆那碗里的一样。 大家突然安静下来。 在场的人看着这情景都下意识屏住呼吸,想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没有人注意到赵翠花在看到冬灰出现的时候,脸色变了又变,十分精彩。 直到她见季泽要把手指放在符纸上时,才猛不丁地跳起来阻止道:“快快停下!你这小童是在亵渎神灵,神灵会降罪的。” 赵翠花死死拦着季泽,眼睛瞪的比铜铃还大。 季泽人小腿短,知道自己挣脱不开,他开口道:“小草儿,把那碗放了冬灰的水泼在纸上。” “哦哦。”季小草跑过去端起碗一泼。 那张大符纸立马被水浸湿,逐渐变成一滩血水。 众人皆被震撼:“啊!” 小草儿也“呀”的一声,瞬间跳得远远的。 此刻赵翠花的脑袋里嗡嗡嗡直作响,满脑子都是完了,她完了。 可这问题到底是出在哪里,以前她都没失手过啊,或许是这小娃娃受了谁的指使专门来害她的? 趁大家还未反应过来,季泽猛地推开神婆子,理了理衣裳,装逼道:“神婆是天神催功和点化看得见东西的人,是不允许收钱的。但是赵神婆是个假神婆,她不仅利用骗术欺骗大家,她还赚你们的血汗钱!” 季泽不敢说这世上没有神仙,毕竟大环境不同,他说了反倒容易被人抓住把柄。 “难道真是假的,是骗术?”人群中有人道。 有了第一个人怀疑,就会有第二个,很快,各种声音出现了。 “如果赵神婆真的是假的,那她岂不是骗了咱几个村里的人!” 赵翠花神色慌张,但想到季泽不过一个六岁小童,有啥好怕的,又立马镇定下来。 她高声为自己辩解,语言恶毒极了,“我可没有骗人!这小娃就是瞎猫撞上死耗子,凑巧了而已。你们想想,他才几岁啊,怎么会懂这些东西?肯定是那孽障道行太高,附了娃子的身,看来必须要放火烧死他才能彻底除了去!” “对,就是要烧死他!” 这话一出,一时间所有人都懵了。 到底该相信谁的话,但要是活生生烧死一个孩童,真的忍心吗? 赵家村村民的关系一向和乐融融,从没发生过这种事,没发生过却不代表没听说过,他们附近好多村子里都因为赵神婆的话,死了不少人。 比如赵神婆在的莲花村,前几日还溺死了一个寡妇。 “滚,都给我滚,你们这群恶人,竟然想要烧死我儿子!老娘不做法了,滚开!”李氏突然像得了失心疯,拿着扫帚四处赶人。 小草儿像小炮弹一样冲到季泽身边,抱住人不撒手,“我保护你!狗哥哥!” “狗娃子,我的狗娃子!” 季大根好不容易从屋子里爬出来,就听到有人要烧死他的儿子,狗娃子才懂事,怎么会是怪物呢? “砰!”他重重地摔倒在地,眼睛布满了血丝。 是他错了,他不应该同意孩他娘去请神婆子,这是惹祸上门啊。 季泽呆呆的愣在原地,就是一个小把戏罢了,他以为自己可以解决好,可没想到低估了人性。 这里不是21世纪的法制社会,而是封建王朝,他们信鬼神,最不能容忍离经叛道的存在,是他太过骄傲,犯了错,才让他爹娘和小草儿害怕成这样。 观完全程的王霸系统忽然道:“宿主,你没有错。你想想因为赵神婆而无辜死掉的那些村民,既然你有能力,为什么不帮一把?更何况事情还有反转的余地,宿主动动脑仔细想想。” 季泽终于冷静下来,他握紧小草儿的手,低声道:“哥哥保护你好不好?” 季小草抬头,眼里含着泪花儿,眼眶周围红通通的,她点点头,“嗯”了一声。 后来过了很久很久,她小时候的事都记不清楚了,却还记得他和她说要保护她时的模样。 季泽上前拉住拿着扫帚乱舞的李氏,认真地说:“娘,孩儿没有被什么附身,你看,我一点事儿都没有。” 李氏挥起扫帚的手一顿,低头打量他,还顺带碰了碰他额头,嗯,没发烧。 季泽:“……” “娘,先去把爹扶起来好吗?”他第一次耐下心来劝说一个人。 李氏看着儿子的眼睛,忽然就不害怕了,她忙不迭点头。 季泽这才走到院子中间,对那些到处躲窜的村民道:“乡亲们听我说,我不是被孽障附身,反而是被一位老道士点拨了。我也是运气好,昨日不小心掉进水里后,碰巧梦到了对方。” 啥?得道高人点拨了季家二房的狗娃子? 他继续道:“道人穿一身白色道袍,慈祥又和蔼,是他告诉我,今日会有一个神婆来我家,但神婆的把戏却是骗人的。” “因为那符纸上面撒了姜黄粉,姜黄粉遇到冬灰泡的水就会变成血的颜色,而且这把戏不仅我会,若是愿意的话,你们每一个人都会。难不成你们也是被附身了?要是不信,各位大爷大娘一试便知。” 季泽站的笔直,仿佛突然之间开了窍似的。 他本来就长得比较白嫩,此刻一张小脸正经无比,眼神程亮,一看就和别家的娃不一样。 再一想到自己家人有时候也会梦到去世的老人托梦回来,这么一想,有老道士托梦也未尝没有可能。 顿时,大家看季泽的眼神立马就不一样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