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而姬九野不敢置信地看着三生石之上的那两行字,眼底的戾气喷涌而出。 回过神来,姬九野猛地掐诀给卫明徽传音,却怎么也没有回音。 他迫切地想要和卫明徽问清楚,为什么离开,为什么将婚事作罢? 可这一切不就是他说希望的吗? 姬九野脑中一团乱麻,心底的烦懑无穷无尽地涌动着,似乎只有找到卫明徽才能将眼前这团乱麻解开。 他抬步便要离开。 “九野,不要走,不要丢下我!”芙蕖连忙拉住他道。 姬九野突然感到周身的一阵虚弱,低头一看竟是自己的仙力正在汩汩往外泄离。 他眼神微黯,掩去眼底莫名的躁意。 “芙蕖,待本君找到卫明徽就立刻回来。” 话音刚落,一道金光落下,姬九野便立刻原地消失了。9 紧接着,双首冥犬也追随着姬九野离去。 姬九野离开了,闹剧却没有落幕,各仙众说纷纭,都猜测着三人的爱恨纠葛。 而芙蕖则在这议论风暴的中心,一脸凄楚。 另外一边的冥界。 待情丝散去,那些爱恨情仇也宛如缥缈云烟般相继消逝,卫明徽已然忘却了过往的一切恩怨。 脑中恍惚一片,数万年来的记忆也所剩无几。 她不记得苦追万年的姬九野,也不记得自己是广寒仙子嫦娥的接替人,仅仅只记得自己是如今冥界的月神。 在一片虚无中,卫明徽睁开了双目。 她捏了捏手心,发觉自己的仙力薄弱到聚集不起来。 只因为在对姬九野动情之时,自己的仙力都消散的差不多了。 这时,只见一名身着墨袍的夜游神和孟婆都站在她身旁,恭恭敬敬道:“恭迎月神归位。” 孟婆看着她,指着不远富丽堂皇的宫殿,柔声道:“月神,那便是你在冥界的神邸。” 闻言,卫明徽抬眸看向宫殿上的牌匾。 只见牌匾上,“月神殿”三字正泛着银光。 谈话间,三人身后的那片曼珠沙华似乎更加猩红了。 那日过后,卫明徽便将孟婆收做助手,与她一同制作孟婆汤,以渡过往的魂灵安心转世。 从此以后,卫明徽便一直在冥界生活。 她每日与夜游神一起引渡亡魂,维持冥界生死秩序,相助孟婆寻药引制作孟婆汤,恢复仙力…… 卫明徽曾亲眼看着,随着“孟婆汤”的缓缓入喉进肚。 轮回之人记忆中那些曾经深爱过的旧人,那些释怀不下的往事,那些滚滚红尘中数不清的悲欢离合、爱恨情仇都化作过眼云烟消逝在眼前。 遗憾、不舍、悔恨、错过…… 都已然不再重要。 饮过那碗孟婆汤过后,一切都已释然,再忆起也是惘然。 她问夜游神:“夜游神,你喝过孟婆汤吗?是何滋味?” 夜游神眼神微黯,狡黠地看着她开口道:“喝过之人也不会记得是何等滋味的。” 他紧接着又说:“不过,我倒是听孟婆说起过,那汤由甘、苦、辛、酸、咸 五种滋味杂糅在一起。喝下宛如炽焰燎烧肺腑,剧痛无比。” 闻言,卫明徽不禁娥眉高高蹙起。 “即便是这等痛苦,想要喝下孟婆汤忘情一切的人却也趋之若鹜。” 夜游神也认同地点了点头。 “七情六欲,生来便是桎梏。可是,没了情感,那便无异于行尸走兽。” 第9章 卫明徽知道孟婆汤的原料除了取人的灵魂和俗世的药材,最后便是一滴孟婆眼泪。 可是,她却从未见过孟婆流泪。 自她见孟婆第一面起,孟婆脸上便一直挂着盈盈的笑脸。 那天,卫明徽怀着好奇的心情向孟婆问道:“孟婆,最后一剂药引是你的眼泪,我怎得从未见过你流泪?” 孟婆脸上的笑意更盛几分,语气温和答道:“最后一剂药引并非是孟婆泪,而是一滴美人泪。” 说着,她将目光落在卫明徽姣好的面容之上。 孟婆眼底是深不可测的诡秘,像极了一汪深沉的潭水。 卫明徽闻言,不自觉地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喃喃道:“美人泪?” “是的,美人泪。一滴美人肝肠寸断的眼泪,便可提香回甘,滋味无穷。” 卫明徽眼底闪过一抹狐疑。 而孟婆只是轻笑着说:“月神,你与我来。” 她带着卫明徽来到九泉之下的地狱。 九重地狱暗无天日,四处飘荡着犹如鬼魅的魂灵,哭嚎和惨叫交织着,声声凄厉。 卫明徽却始终冷目看着这一切,她神情淡漠就像一尊不悲不喜的神像。 一路走了许久,她不禁问:“孟婆,还未到吗?”2 “就快到了。” 孟婆话音刚落,俩人便来到一扇高大的石门面前。 孟婆停下脚步,将面前大门的锁链缓缓打开。 随后,她推开大门。 “哗啦”一声,门后的景象霎时间便出现在卫明徽眼前。 卫明徽目光一滞,眸光黯淡几分。 只见门后出现一条长廊,廊道上高悬着数个红纸灯笼。 烛影深深,萤火鸣明明灭灭。 长廊尽头则是一个华贵硕大的殿厅。 卫明徽一眼望去,是若干个貌若皎月、桃花玉面的人间女子。 她们昏睡在殿厅内,都沉入了梦魇中,眼角无一例外都流淌着两行泪水。 卫明徽眼底涌现出诧异之色。 她看着孟婆走进殿厅,也亦步亦趋地跟了上去。 孟婆覆手一挥,虚幻的梦境便自姑娘们的眼泪中显现出来。 梦景各异,有的是和家人亲离死别,有的是和爱人劳燕分飞,兰因絮果…… 无一例外都是悲剧,都是噩梦。 卫明徽惶惶出神,脑海中莫名地闪过一些画面,却模糊不清,看不真切。 她的头颅内隐隐泛起一阵疼痛,不自觉地痛呼出声:“嘶!” 孟婆听见后,回过头去看向她,却没有说什么。 头疼散去,卫明徽恢复神色后不禁问道:“孟婆,这些是?” 孟婆面无表情地说道:“这些女子原都是不愿喝下孟婆汤释怀往事之人,与其沦落为孤魂野鬼,不如作为药引留在冥界。” 闻言,卫明徽眼底涌现出一抹悲伤。 她怜悯地看着那些昏睡的人间女子。 孟婆却告诉她:“她们都是自愿不入轮回转世的,经历人间的悲欢离合、喜怒哀乐却不愿意放手,可惜会者定离,万事万物终有一别。” “能尽情肆意地梦一场,也是福气。月神不知,多少人想重来一回。” 说罢,紧接着孟婆拿出一个净水瓶,她素手一挥,那些晶莹剔透的眼泪便纷纷飞入净水瓶中。 待所有眼泪都被存入净水瓶中。 孟婆一边按上瓶塞一边对卫明徽说道。 “月神可知嫦娥仙子?” 第10章 卫明徽闻言,只觉得这个名讳分外熟悉,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她无奈地摇摇头。 孟婆眼睫之下的眸子翻涌着晦暗不明的情愫。 她直勾勾地看着卫明徽说道:“曾经嫦娥陨落,便也来到了冥界。她是我这辈子见过最美的女子。” “她与上古后羿之事六界皆知。我至今记忆犹新,那时嫦娥亦是不愿意轮回离开。我劝说她,转世之后,会有新的际遇,新的伴侣。她却说,她要在此等待后羿。”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卫明徽闻言,眸光微动道:“然后呢?” 孟婆笑声道:“之后,她便真是在冥界等候了数万年,痴心可见。” 卫明徽笑了笑说:“那如今,她等到后羿了吧?” 孟婆却摇摇头,说:“她还未等到后羿便迈过奈何桥,转世轮回去了。” “其中发生了什么,我们不得为之。” 卫明徽听后,瞳孔震了震。 有些诧异地问:“那这数万年的等待算什么呢?” 孟婆也无法回答了,她接着说:“嫦娥仙子离开时,只留下了一句‘碧海青天夜夜心’。” 卫明徽呢喃着这句话,蓦地一股孤寂清冷袭上心头,她不禁眼眶酸涩。 “数万年的等待,便是数万年的空寂孤独,亦是数万年的凄清煎熬,她大抵是后悔了。”9 卫明徽不由自主地说着,孟婆看向她时,她眼尾蓦地落下一行清泪。 见状,孟婆眼里流露出惊喜之色。 她轻轻挥手,将卫明徽的眼泪都通通收集在内。 离开九重地狱后,卫明徽的心底莫名觉得空落落的。 她告别孟婆后,一个人来到那片无边无际的曼珠沙华前。 微风拂起,朵朵曼珠沙华泛起火红的艳丽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