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令仪手一颤,画便掉在了地上。
她不禁捂住了胸口,心痛得几乎窒息。 这些她怎么都不舍得忘掉的过往,竟都成了沈玹眼里恨不得毁掉的东西。 她咬着牙,眼前一片模糊。 此时,门后传来脚步声,随即从身后响起沈玹冷然的声音:“谁允许你进来的?” 裴令仪一僵,狠狠擦了眼泪才转身,自嘲道:“我一个侯爷夫人,连进夫君的书房都需要提前通报了吗?” 她抬眼对上沈玹,勾起凄凉的笑:“还是说,你也知道心里的肮脏想法不能被人看见?” “堂堂侯爷,竟然如此疯魔地惦记着自己妻子的继妹……” 沈玹眉头一皱,随即看见了她脚边的画。 沉默片刻,突然笑了:“确实肮脏。” 裴令仪一顿,便见沈玹弯腰将她的画像捡了起来,语气陡然间变得锐利森冷:“关于你的一切,都肮脏。” 随后,便当着她的面将画狠狠丢了出去。 沈玹整个人都冷得不像话,连嘴里说出来的话也冷冰冰的。 “出去!” 裴令仪白着脸站在原地,一点一点,整颗心碎得不成样子。 只听见自己沙哑地说了声:“好。” 随即僵硬地抬起腿,迈过了门槛。 就连一步也未曾多走,就察觉到门在自己身后被狠狠关上。 卷起来的风打在她的背上,竟是比鞭子甩在身上还疼。 这一瞬间,裴令仪的眼泪毫无预兆地砸了下来。 她只能愣愣地捡起自己那残破的画卷,回了房中。 这天夜里,下了一场很大的雨,却还是掩不住房里的呜咽声。 翌日。 裴令仪一睁开眼便觉头昏脑涨。 她摸了摸额头,有点起热了。 刚起身,便听丫鬟说:“裴老爷一大清早便来了侯府,一直在会客厅等着见您。” 霎时间,裴令仪觉得自己的头更痛了。 一进会客厅,便看见裴父老神在在地坐在椅子上,桌上还放着一沓文契。 裴令仪心一沉,缓缓走过去,一句话都还没说出口,就见裴父将文契递了过来。 上面清楚写着:“裴府商铺转让文书”。 裴令仪没有接,眼神骤然变冷:“你这是什么意思?” 便见裴父不紧不慢地回道:“你手上裴府的商铺让一半给姝儿,裴府还是你做主。姝儿不日就要嫁进侯府,身上不能没有外物傍身。” 裴令仪攥紧了手,冷笑道:“别做梦了!从前宁姝能从我这抢东西,是因为我没法反抗你!但从我接手裴府后,她宁姝绝无可能从我这,再拿到一分一毫!” “航运她休想!商铺更是做梦!” 裴令仪看着裴父陡然森然的目光,唇边扯出一个苍凉的笑。 “沈玹不是要娶她吗?你找沈玹要啊。” 她说完便要离去,却听身后裴父喊道:“就是侯爷要我来的!你不给,等着看侯爷如何惩治你!” 裴令仪脚步一顿,心中疼痛难当,再说不出一句话。 直至出了侯府大门,她才打起精神,去了皇商林家。 林家从开国起,便是是皇家附庸,朝中颇有人脉。 此事发生,只有这一家态度不明,还有可拉拢的机会。 裴令仪被管家迎进林家偏厅,却不见林家家主。 心中正诧异,却听隔壁突然响起沈玹的声音:“如此就说定了,除非我给你传来消息,不然,林家绝不与裴府做交易。” 裴令仪彻底地僵在了原地。 随后便听见林家家主劝道:“你这般兴师动众,可是会引得陛下猜疑的。” 沈玹淡然说道:“事情结束后,我自会去解释。” “沈侯爷啊,你何苦做到这般程度?” 裴令仪也不禁苦笑。 是啊,何苦做到这个程度,非要将她逼上绝路才肯罢休。 她难堪地闭了闭眼,便又听见林家家主感叹道:“还记得你向裴大当家提亲的那晚,放了满城的烟花,几乎照亮了半个徽城。” “那时我们都说,你是我们当中最幸福的,能不受世家的约束,娶了自己最爱的女人。” “怎么才娶进门一年,最爱反倒变成最恨了?” 裴令仪脸色骤白,也想起那晚璀璨的烟火,心脏顿时像被撕裂了个缺口。 而沈玹随后说的话,更是往心上撒了把盐。 “我这一世享尽荣华富贵,理应没什么缺憾。唯一痛苦的事,就是娶了裴令仪。” 轰隆一声。 裴令仪的大脑一片空白,再听不清外界的声音。 连沈玹什么时候走的都不知道。 林家家主推开暗门走了出来,见她面如死灰,一脸抱歉:“抱歉,我本想替你和侯爷做一回和事佬,反倒弄巧成拙,害你伤心至此。” 裴令仪惨笑一下:“多谢你的好意……” 只说了六个字,她便再说不出口。 …… 裴令仪恍惚地走回家,却见沈玹衣冠楚楚地坐在她房内。 她从未觉得,沈玹是如此的陌生,像是变了个人。 干涩说道:“沈玹,你当真要逼我将裴家送给宁姝?” 便见沈玹毫不犹豫地说道:“你害了姝儿,理应承受这一切。” 裴令仪身形晃了晃,艰难解释道:“我再说一遍,我没害她。” “那天西郊的货临时出了点问题,我就没去那条道上巡铺子,等我回来才知宁姝在那出了事。” 她红着眼看向沈玹,哑声说道:“在你心中,我就是这般恶毒的女人吗?” 沈玹冷眼看着她,薄唇轻启。 “是。” 这一个字,彻底将裴令仪推入了深渊,再无天日。 她胸口像是开了道口子,鲜血顿时流了出来:“所以……” “你一定要娶宁姝。” 见沈玹默认,裴令仪狼狈地闭了闭眼,再睁眼时,眼眸里已是死寂一片。 “可以。” 她说:“那我们先和离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