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芙咬着唇,才没有叫出声来。
手掌抓住他的肩膀,用力将裴伽罗从她身上撑开。 她哑着嗓子,低声提醒。 “你疯了,我还流血呢!” “让他知道你是我的人,他才会对你死心。” 在她耳边低语一句,裴伽罗拉开她的手掌按在枕上。 低了头,继续放肆。 这么多年,楚芙当然也遇到过形形色色的男人。 时隔大半年,安隐还记得她在台上谢幕时戴的面纱,对她明显是印象深刻。 这样狂热的粉丝,还是个跨国走私商。 如果真的对她起了心思,绝对是比裴伽罗还难缠的大麻烦。 知道裴伽罗是在保护她,楚芙很配合地演戏。 “你轻点。” “讨厌,你别亲那儿……” …… 起初,只是演。 到后面,她已经是不知不觉沦陷。 手掌被他压着不能动,她不自觉地缩起膝盖,弓着腰想要与他更亲近。 从她裙下缩回手掌,裴伽罗转脸看一眼地毯上的手机。 屏幕暗着,电话已经挂断。 松开她手腕,裴伽罗抬手拂开她脸上的乱发。 “想要我?” 楚芙轻喘口气,咽一口口水润润干涩的喉咙。 “少得意,演戏而已。” “你也就剩下嘴硬了。” 全身还有些脱力发软,楚芙躺着没动。 “我不光嘴硬,心也硬。” 裴伽罗笑了笑,躺到她身侧,从桌上捏过一支烟。 送到唇边,又放回桌上。 “小不点?” “恩?” “真的不考虑和我谈个恋爱?” 楚芙转过脸,看他一眼。 男人眸色深沉,不像是玩笑的口气。 撑床起身,将滑下去的衣带重新拉上肩膀,趿上自己的拖鞋。 楚芙弯身捡起自己的手机,再开口时,已经是语气平静。 “大家都是成年人,玩玩就好,别谈感情,伤心。” 拉开门,她头也不回地走出门去。 坐起身,将烟放到唇边点燃。 裴伽罗深深吸了一口,缓缓吐出一团烟雾。 淡青色的烟雾,朦胧男人的表情。 良久。 屋内,一声轻叹。 …… …… 考虑到安全问题,第二天一整天,楚芙都窝在酒店没有出门,午餐也是让侍者送到房间吃的。 黄昏时分,她收拾好行李的时候,出门办事的裴伽罗也准时返回酒店。 “飞机我已经帮你安排好,演出结束后,我直接送你和米莱去机场。” 裴伽罗从纸袋里取出一只餐盒,送到她手里。 “那……你喜欢的红墈鸡蛋仔。” 她第一次来港城,还是小时候和沈兰心一起过来演出,一直心心念念着港城的鸡蛋仔。 结果天公不作美,从早上就下雨。 裴伽罗特意带她过去,她在车上等,少年撑着伞帮她排了好久的队,才买到两份。 “你还记得呀?”楚芙笑着接过去,找开包装咬一小口,有点失望的皱眉,“好像没有以前好吃了,这不是原来那家吧?” “东西还是一样的,只是你长大了而已。” 将她的行李箱交给于墨,裴伽罗看看时间。 “再晚一点会堵车的,等你吃完我们就出发,晚餐到现场再吃。” “不用,我带在路上吃。”楚芙捧着鸡蛋仔站起身,“走吧。” 两人一起下楼的时候,于墨已经将车子驶过来,停在酒店门口。 裴伽罗和楚芙坐进后座,车子启动,驶向剧场的方向。 不远处。 白色越野车上,坐在驾驶座上的男人,放下手中的望远镜,用手机拨通一个号码。 “人我找到了,带着行李,似乎准备离开,不过……裴伽罗和她在一起。” “两个一起除掉,我付你双倍。” “好,成交。” 男人打开车窗,将手机扔到路边的下水道。 白色越野车,远远地跟到裴伽罗和楚芙的车子后面。 将车子拐上通往剧场大路,于墨看一眼后视镜。 “裴先生,好像有尾巴,白色越野车。” 裴伽罗侧眸,扫一眼后视镜片刻。 “小不点儿,脸遮上。” 楚芙忙着放下吃到一半的鸡蛋仔,取出一只口罩戴到脸上。 “什么人啊?” “现在还不确定。”裴伽罗收回目光,“甩掉他,别太明显了。” “收到。” 于墨答应一声,将汽车并道左转,任对方又跟了两条街。 看准机会,于墨踩油门提速,汽车压着黄灯最后一秒驶过路口。 白色越野车被红灯拦在后面,眼看着裴伽罗的车子消失在视野中。 鸭舌帽男人气恼地拍一把方向盘。 “妈的。 几条街外,黑色劳斯停在剧场内部停车场。 裴伽罗拉开车门,帮楚芙扶下车。 “在这里等我们。” 向于墨吩咐一句,他伸手扶住楚芙的手臂,一路将她护送到后台化妆间。 楚芙摘掉脸上的口罩,先一步走进去。 米莱正从化妆盒里取出她需要的行头。 “溪……” 看到随后跟进来的裴伽罗,米莱一怔。 “裴先生,你别误会,我是想说,那个……溪……对了……夕阳西下,断肠人在天涯。” 裴伽罗:…… 楚芙笑出声来:“他知道,不用背诗了。” “您早说啊,心脏病差点给我整犯了。” 米莱长出口气,提着的心落回原地,将准备好的晚餐送到楚芙面前,看到裴伽罗,她一怔。 “不好意思,裴先生,我就准备两份晚餐。要不……我去帮您买一份儿?” “不用。” 裴伽罗走到化妆室的后窗边,向外看了看,将百叶窗关好。 “你到门口守着,不许走远。不管对方是谁,有什么理由,都不许他进来。还有,如果有人送礼物,直接交给保安处理。” 刚刚跟踪的人,到底是冲着他,还是冲着楚芙拿来的,裴伽罗还不确定,当然是凡事小心为妙。 “可是,我还要帮角儿化妆。” “我来。” “您?”米莱语气怀疑,“行吗?” “我帮她化妆的时候,你还上幼儿园呢。” 米莱:…… 楚芙笑了笑,转过脸。 “放心吧,他可是沈兰心的儿子,这么小事难不住他的。” “那……我就不打扰二位啦。” 米莱向她做个鬼脸,拉开门站到门外。 因为路上吃过鸡蛋仔,楚芙晚餐没吃几口就放下。 仔细用湿巾擦擦脸,做好化妆的准备。 裴伽罗走过来,帮她理理长发。 “今晚上演什么?” “昭君出塞。” 说完这四个字,她放松后背靠到化妆椅椅背上,微微抬起脸。 如果是米莱帮她化妆,楚芙还要帮忙。 对方既然是裴伽罗,她只管坐着就是,其他的事情不用她管。 化底妆、拍红、描眉、勾眼、勒头、贴片子…… 男人的动作不紧不慢,却是行云流水一般,娴熟丝滑。 “好了。” 楚芙转过脸,看看镜中的自己,满意地扯扯唇角。 “可以啊小叔,这么多年,手艺还在呢!” 拿过架子上的戏服中衣,裴伽罗抬抬下巴。 “自己换还是我帮你?” “少耍流氓。” 拿过他手中的戏服,楚芙站到换衣区,一把拉上帘子。 裴伽罗取过架上的其他戏服,搭在手臂上,站在换衣帘外。 “你以为一张帘子就能拦住我?” 楚芙将换下来的裙子送到帘外,接过他递过去的戏服。 “帘子挡君子,不挡小人,小叔要当小人吗?” 将她脱下来的裙子折好,搭到椅背上。 裴伽罗自嘲一笑:“对你做出这种事,我还算什么君子?” 楚芙穿好戏服,拉开帘子。 “你说什么?” “没什么。” 裴伽罗捧过桌上插着翎子的凤冠,帮她盖到头上,帮她整理好头冠两侧的狐尾。 “记得提醒米莱,如果有人向她问起我们的关系,不要让她告诉别人,我是你小叔。” “放心吧,米莱有分寸,不会出卖我的。” 拿到红色大氅帮她披到肩上,系好,裴伽罗到嘴边的话又咽回去。 但愿,是他想多了。 “角儿。”米莱敲敲门,走进来,“外面有一位安先生,说是您和裴先生的朋友。” 楚芙侧眸,看向裴伽罗,裴伽罗轻轻点头。 走到米莱身侧,楚芙轻声在耳边提醒她两句。 “让他进来吧。” 米莱拉开门,将安隐请进来。 男人捧着花,笑得依旧是一脸温柔。 楚芙看在眼里,却已经不会觉得如沐春风。 安隐上前一步,将手中的花束递给楚芙。 “知道溪客小姐今晚就要走,特意过来看看,没有打扰到二位吧?” “怎么会,安先生有心了。”楚芙接过花束,道声谢,顺手将花送到裴伽罗手里,“我马上要上台候场,你们聊吧!” 带上米莱一起,楚芙走出化妆间。 安隐转过脸,注视着她穿着戏服的背影,镜片后的眼睛微微眯起。 “溪客小姐简直就是一件完美的艺术品。” “她是人。” “人不能是艺术品吗?” “当然不能,因为人是有灵魂且自由的,不会成为他人的摆设和所有物。” 安隐怔了怔,然后笑出声来。 “裴先生放心,我不会和你抢女人,毕竟……以后大家还要一起做生意的。” “那就好。”裴伽罗也笑起来,“安先生不去看演出吗?” “当然要去,这么精彩的演出我可不会错过,裴先生要一起吗?” “我会在后台处等她。” “看来,我是没有这个福份了。” 安隐耸耸肩膀,带着等在外面的助理离开。 裴伽罗跟出来,顺手将花束送给一位后台的工作人员,大步走到舞台出口。 楚芙已经站到舞台中央,一个亮相已经是满堂彩。 昭君出塞,将文戏与武戏结合,青衣的唱与刀马旦的动作结合。 不光要唱词,还会同时表现出马上、马下的高难度动作,表演起来并不容易。 台上的楚芙,却是游刃有余,引得台下喝彩声不断。 米莱站在旁边,注视着台上聚光灯下的身影,一脸骄傲。 “我们家角儿厉害吧?” 裴伽罗没出声。 他们只看到她的光鲜,哪里知道她受过的罪? 小姑娘小时候押腿压功,大半夜疼得哭醒。 一大早到荷塘边吊嗓子,眼睛都是肿的。 艺术品? 想到安隐的那句评价,裴伽罗暗暗皱眉。 那混蛋要是敢打她的主意,他一定亲手杀了他。 感觉到身侧的寒意,米莱转过脸。 看到昏暗的后台灯光下,裴伽罗的表情,下意识地向旁退了退。 “裴先生,您……还好吧?” 裴伽罗侧眸,视线落在她脸上。 “如果你敢告诉任何人,小不点儿的真实身份,我会让你后悔一辈子的。” “我不会出卖角儿的,用不着您提醒。” “如果刀抵在脖子上,枪顶在头上,你还能这么说吗?” 米莱怔住。 片刻,她再次开口。 “无论什么时候,我都不会出卖我们家角儿的,我虽然穷,也是有良心的。” 这一次,小姑娘的语气格外坚定。 最开始,她就是找工作,混口饭吃。 刚接触戏曲这行,她什么不懂。 试用期还没过的时候,她阑尾炎发作,发烧把时间搞错,害得楚芙违约。 原本以为楚芙会直接把她开除,楚芙不但没怪她,还连夜开车将她送到医院手术。 好几年,风风雨雨走过来。 二人早已经超越老板和手下的关系。 裴伽罗还要再说什么,剧场内已经传来雷鸣般的掌声和叫好声。 向观众谢幕之后,楚芙转身走出舞台。 这一番又唱又打,她的额上都已经满是细汗。 米莱第一个迎过去,打开身上鼓囊囊的背包。 摸出保温杯拧开盖子,将准备好的吸管塞进去,送到楚芙嘴边。 “角儿,快趁热喝两口润润嗓子。” 裴伽罗看在眼里,松了口气。 看得出来,这位对楚芙是一片真心。 三人回到化妆间,楚芙换下戏服,卸完妆。 裴伽罗和米莱一起收拾好她的行头和东西,几人一起坐上车赶往机场。 裴伽罗侧在椅背上,不时扫一眼后视镜,并没有发现什么异样。 汽车驶出城区,拐上跨海大桥,眼看着就要驶下桥尾。 一辆白色封闭货车,突然加速冲到几人的车侧。 “于墨,小心!” 裴伽罗感觉到不对,大声提醒。 嘭! 封闭货车冲过来,狠狠撞在几人的车尾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