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雨朦胧下。
柳云姝扶住男人结实的手臂,将将站稳,耳根没忍住通红一片:“多谢恩公……” 话音刚落,男人退后一步,毫无波动的眼底漾起一片冰冷的湖光。 柳云姝心尖一颤,一下子失了声。 男人却一言不发地翻身上了马。 柳云姝下意识追了上去,想要喊住他:“请问恩公尊姓大名?” 雨水淌过男人锋利的下颌,形成一道艳丽的水线。 他垂眸,睫羽湿润,眉梢却尽是冷漠:“你该走了。” 偏冷的声线在雨中听来就如击玉般冰凉,却分外撩人。 男人一扬马鞭,马儿长嘶一声,便如离弦之箭向雨中奔驰。 就连背影都这么好看。 那挺直的背脊,精瘦的腰身,每一处都如此和她的心意。 小兰撑着伞跑了过来:“郡主,你没事把?” 柳云姝不舍地收回视线,低声交代道:“找人去查一查他,看是哪家公子?” 小兰错愕中透着茫然:“……是,郡主。” 两天后,庆王府。 柳云姝坐在铜镜前,有一下没一下地梳理着乌发。 今日乃是谢家长女举办赏菊宴,邀请了京城众多勋贵参加。 原本她应当对能见到谢启渊而感到欢喜的,但此刻的心神却是跑到了那一抹墨色的背影上。 自那一别,已过了三日。 她也得知救命恩人乃是最负恶名的朝廷鹰犬,沈昭。 传闻他是皇帝心腹,性情诡异,手段戾狠,是杀人不眨眼的活阎王,死在他手上的人命数都数不过来。 众人都说他可恶可恨,柳云姝却觉得他—— 可爱…… 身后的小兰催促道:“郡主,谢家宴会快开始了。” 柳云姝骤然回神,忙启程去了谢府。 一路走来,柳云姝察觉无数道奚落的目光落在她身上。 贵女们三五聚成一团,阁楼之上,世家子弟在饮酒作诗。 唯有她的周边空无一人。 正在此时,几名贵女拉扯了一翻,随即一人朝阁楼不怀好意地说着:“谢郎,你的未婚妻云姝郡主来了。” 空气静默一瞬。 柳云姝的心也沉了一瞬,下一瞬,阁楼的木窗打开。 正午的阳光融进窗里,将谢启渊精致的眉眼染上了一层润泽。 柳云姝紧紧盯着他。 今日他身着红袍,比往日更显英气勃发。 柳云姝的心跳也如往常一般剧烈跳动。 撞见柳云姝炙热的视线,谢启渊漆黑的眸子顿染寒霜,他扬了扬好看的下巴:“你,去给本公子买长乐坊的桂花糕。” 让堂堂郡主去给他做跑腿的活,这完全就是戏弄。 但柳云姝丝毫不在意,为博美人一笑,她甘之若饴。 “好,我这就去。” 这样的行为,在世俗眼里自是礼数败坏,一个女人应当温良贤淑,像个淑女一样等待着男人垂怜,而不是巴巴上赶着追逐男人。 像个不值钱的玩意一样。 柳云姝刚转身,身后就传来了不少的嗤笑声。 “果然,她还是一如既往地犯贱。” “只要谢世子勾一勾手指,她就会跟条狗一样扑上去。” 诸如此类言语,柳云姝毫不在意,她只是对心爱之人好罢了。 若换做旁人,又有谁能驱使一名郡主? 柳云姝排了许久的队伍,才从人群中抱着桂花糕出来。 一抬眸,却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视线之内。 是沈昭! 柳云姝眼眸一亮,下意识追了上去。 待追到一处巷子时,一抹冰冷的刀刃便贴在柳云姝的颈部。 她不禁打了一个寒颤。 头顶传来了沈昭阴冷的嗓音:“跟着我作甚?” 柳云姝抬眸,男人锋利冷艳的眉眼冲击着她的心神。 她目光痴痴地看着这张脸,对于刀刃的恐惧霎时褪下。 她欣喜道:“你不记得我了?三日前,你在柳溪街救了我。” 刀锋一顿。 沈昭上下审视一圈柳云姝。 似乎是确认她没有危险,他利落收刀入鞘,语气冰冷:“别跟着我。” 柳云姝陡然清醒,意识到自己追上来的行为唐突了。 她忙拿出手中的桂花糕赔罪:“抱歉,我只是想来感谢你,这桂花糕是我排了很久的队伍买的,一点心意望恩公收下。” “不必。” 沈昭淡淡扫了她一眼,便转身离开。 柳云姝试图留住他。 但习武之人速度极快,眨眼间就消失不见了。 她只得遗憾地看了一眼桂花糕。 …… 再次回到谢府,柳云姝提着桂花糕,鞋子被泥泞沾湿,看起来颇为狼狈。 她将桂花糕递给谢启渊:“谢郎,趁热吃。” 谢启渊站在亭边,视线上上下下扫视着柳云姝,上翘的眼尾带着暗讽:“买个桂花糕这么晚,真是个废物。” 他一把将桂花糕打落,神情厌恶:“我不吃,喂狗吧!” 话音一落,八角亭内哄笑一片。 柳云姝怔在原地。 可奇怪的是,谢启渊往日能刺痛她的话,如今听来却没有那么难过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