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餐后,姜岁杳从客厅的窗户看着贺京廷离开。 她没有去送他。 真是极其混乱的一晚,她想。 任何落日都只是落日。 谁也没有必要千里迢迢去往另一个地方,到另一座山头找要看到的落日景色。 姜岁杳喝了口热可可,移开了视线,也离开了窗边。 贺京廷似有预感,他在楼下抬起头,往姜岁杳那个房间的窗口看去。 但也只看见了姜岁杳从窗口消失的身影。 他终于能接受,以后的生活中再也不会有姜岁杳的关切。 …… 五月,费城的深春,气候宜人。 平平无奇的一天,姜岁杳和徐越川在图书馆看文献。 她接到了贺久没联系过的姜母的电话。 对于母亲,姜岁杳的观感总是很复杂。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走到楼道里接通了。 “岁杳,你爷爷他病了,初步检查是肺癌,乐观的话……是早期。” 这话真像一记重锤,将姜岁杳给说蒙了。 她忽然想起之前几次电话里,爷爷难以抑制的咳嗽声。 姜岁杳没多想,只以为是感冒,叮嘱老人一定要好好吃药。 她顿时有些难以原谅自己,眼眶一下就湿润了:“我知道了,我会尽快赶回来。” 徐越川向来对一些朋友有喜欢的人之后,那不值钱的样子嗤之以鼻。 没想到自己现在也这样。 姜岁杳才去打电话一会儿,他就想见到她。 徐越川手里拿着根烟做伪装,去楼梯间找姜岁杳。 没想到刚推开门,就看见了女生通红的眼睛。 “你……发生什么事了?” 姜岁杳一眨眼就掉下一滴泪来。 身前气息一热,她感觉自己被人抱住了。 徐越川的外套上有一颗硬硬的纽扣,很冰,让她神志清醒了些。 她在他怀里闷声回道:“我爷爷,他生病了……我得回国一趟。” 徐越川帮姜岁杳订了回国的机票,又陪她回家收拾行李。 姜岁杳和菲利普斯教授请了假,一边收拾行李一边流泪。 那泪水像流不尽似的,一直有两行泪挂在脸上。 徐越川担心地问道:“你一个人没问题吗?” 姜岁杳沉默地摇摇头。 她从不说要主动承接谁的情绪,也习惯不将自己的情绪倾倒给谁。 徐越川不好再说什么,将她脸上的泪水擦去。 又情难自禁地亲了亲姜岁杳的额头。 看见她掉泪,他总有要好好呵护她的冲动。 姜岁杳动作顿了一下,也沉默地抱住了他。 出海关、转机,又是二十多个小时的飞行,姜岁杳终于落地。 她拖着行李箱,马不停蹄地往爷爷在的医院赶去。 老人虚弱地躺在病床上,阖着眼,在睡觉。 听见姜岁杳进房的动静,很快清醒了。 老人有几分埋怨:“你这小孩子,听你妈妈乱说,这个时候回来了,我能有什么事呢?” 姜岁杳强颜欢笑:“没事爷爷,我刚好有假期,回来陪陪你。” 爷爷的情况还算乐观,扩散程度不深,手术后要好好休养,随时观察情况。 几天后,医院通知了家属,给老人家安排了手术。 十来个小时的手术后,爷爷平安出了手术室。 走廊上的姜岁杳和姜母都长舒一口气。 心里的重担落下,姜岁杳闭上眼,感到了疲惫。 一旁,姜母迟疑地说道。 “岁杳,你以后……和妈妈一起生活吧?” 第31章 姜岁杳脸上还挂着泪,她垂着眼睛,没有说话。 这不是姜母第一次说这一件事,每一次说,也都被姜岁杳冷言冷语地拒绝了。 见她没说话,姜母再接再厉。 “有妈妈,有徐叔叔,有一个哥哥,还有你的亲弟弟,我们一家人在一起,这不好吗?” “那是你的家,不是我的。” 这话姜岁杳脱口而出,却在看见面前女人脸上难过的表情时,又下意识地后悔起来。 她知道,自己的母亲这样说,不过是出于弥补。 想要弥补上她自己的亏欠之感。 是她良心的不安,是她虚伪的见缝插针。 姜岁杳有些恶毒地想,希望以此来减轻自己的负罪感。 如今二十来岁,她其实也能理解,当时母亲作为她个人的选择。 她先是女人,再是母亲。 不是出轨,也没有背叛,自然有追求自己幸福的权利。 可姜岁杳没办法接受,自己为什么就被那么轻易地抛下了。 可她又比其他抛下孩子的母亲好了太多,竟然还会后悔。 爱吗?自己的母亲到底爱不爱自己。 她根本不知道。 可姜岁杳却记得小时候和爸爸妈妈在一块的时候,阳光是温暖的,空气里是烤箱中溢出来的面包香。 妈妈围着小狗围裙,轻轻刮了刮她的鼻子,温柔地说:“等等哦,等冷了再吃,不要把我们家小岁杳的舌头烫掉咯。” 可她也记得,当年父亲出事之后,下的那场大雨是冰冷的。 没多久,母亲也跟着那个姓徐的叔叔走了,她追着车跑,风和雨也都是冰冷刺骨的。 五岁的她跌倒在地上,嚎啕大哭,也只能看着轿车消失在眼前。 可如今的她,面对自己的母亲,这个当年没多犹豫就抛下自己的人,面对她这个“一起生活”的提议,她还是可耻地心动了。 “家”,一个陌生却令她向往的字眼。 时至今日二十来年,她一直想找到一个这样的归处,她甚至曾经希望和那么一个人组成一个家。 见她沉默,姜母踌躇地说:“岁杳,妈妈知道这些年,是我亏欠你太多了……” 姜岁杳打断了她。 “我再想想,我先回M国把学业弄完再说。” 让子弹再飞一会儿吧,现在的她,太脆弱,也太容易被这种情感乘虚而入了。 姜母难得听她松口,简直要喜极而泣了。 “好,好。”她连连点头,“你再好好考虑一下,回来再说也不迟。” 姜母下去办手续了。 姜岁杳闭上眼,不久后听见脚步声,又在自己身边停下。 她睁开眼,竟然看见了本该远在费城的徐越川。 姜岁杳心里好乱,看见他,竟然觉得很有安全感。 她站起身来,还没说什么话,就被来人紧紧抱住。 “你爷爷没事吧?” 姜岁杳的脑袋在他的怀里拱了拱,说:“手术很成功。” 徐越川紧绷的身体放松了,发出一声叹息。 “姜岁杳,我好想你。” 姜岁杳没说话,闭着眼靠在他的怀里,静静地汲取他的体温。 很多次脆弱的时候,她也很想见到他。 “越川?你怎么和岁杳在一块?” 姜岁杳被这声惊动,惊讶地回过头去看姜母。 徐越川早猜到了,并没有多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