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轻哼一声,「我怎么了?你还不配我信守承诺!」 之后我在他惊恐的眼神中将杀猪刀高高抬起,又重重挥下。 人头落地,骨碌碌地滚到那群侍卫的脚边。 趁他们还没回过神,我飞快的用淌血的刀尖在大门上画了一个泥鹿帮的蜉蝣图腾。 然后连忙逃跑。 后面传来喊声—— 「愣什么,追啊!」 「一边追一边给我用弓箭射!」 很快后面紧跟着急促的脚步声,又传来几声箭羽刺破空气的「铄铄」 声。 我边跑边回头用刀挡箭,可下一瞬箭羽铺天盖地地射了过来。 一支箭正中我的背部,我一个踉跄后,咬牙更加卖力的跑着。 好在街巷拐角叉路众多,身后的动静渐远,我心一横,将背后中的箭羽一把拔下,然后手疾眼快地蹲进了一户人家门口的大缸内,等着一群人在这条上转完两圈后才出来。 好在白天刚下过雨,泥土的腥气刚好可以掩盖我身上的血腥气。 「哈哈哈,看来咱们来晚了呢,错过一场好戏。」 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我一跳,我转头看过去,两个男人站在不远处。 其中一个男人倚着墙手拿折扇有一下没一下地扇着,动作颇为骚气,只是眉眼昳丽,琥珀色的眼眸含着笑意,衣着奇特,不像中原人。 而他旁边恭敬站着的应该是他的手下,正警惕地看着我—— 「主子,可要将她拿下?」 我也警惕地后退,杀猪刀死死横在胸前。 扇子男抬手制止住手下,眼底划过一抹精光,「穷寇莫追,再有本事,一个女子也无甚用处。」 此人嚣张至极,我强忍上去拿杀猪刀抽他的冲动,还是踉跄着跑远了。 可眼皮却越来越沉重。 16 一个月后,我已经以丫鬟的身份被牙行送到了海曲云家。 此间曲折颇为复杂,我也很无奈。 当时我因身上的伤情过重,失血过多,便晕了过去。 醒来已经在一艘船上了,身上的伤口被妥善处理好。 牙行婆子见我醒来,上下打量了一圈,满意点头,脸上的横肉堆在一起,笑道:「姑娘不必开口,婆子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无非是救命之恩无以为报,你这条命就归我支配了。」 「放心,婆子我定不会亏待你,海曲云家是大户人家,前些日子云夫人暗中花重金向我买一个丫鬟,婆子我寻摸了一个多月,才寻到你这么个上等货,模样身段尚佳,刚好符合人家的要求,去了云家少不了你的好处!」 话说的颇为赖皮,又别有深意,可我却浑身无力收拾不了她。 之后我便听到她在船棚外小声对他人说道:「给我将人看好了,咱们只管这一路上没有意外,等将人送到云府会怎么样,可不干咱的事了。」 云家确实是个大户人家,乃是琅琊郡最大的盐商之一。 府邸气派恢宏,赶上了洛阳城里半个昭荣长公主府了。 正大门之后第一个院落前立着一座写着「乐善好施」四个大字的壮观精致的石牌坊,是二十多年前谨顺帝御赐。 当年琅琊郡海岸恶劣天气频发,海水冲毁了大片屋舍,云家捐巨额款项赈灾,不到一个月灾情就控制住了。 谨顺帝便御赐了此牌坊,这就相当于一块免死金牌,可保云家百年不衰。 这是我后来听云家大公子云墨说的,我进云家那日走的是东边的角门,第一个见到的人是云夫人。 云夫人长得雍容贵气,气质不凡,可……是个死心眼儿的。 我被送到云家之前,被牙行婆子日日用温水玉膏教养着皮肤,细心程度令人咂舌,末了粉黛不施时的模样,连我自己都惊了一惊。 可见云夫人为了买个丫鬟可真是花了不少银子。 我在彭城四年,向来糙着过,何曾见过这样的自己? 别扭之余,也感到无比陌生。 云夫人看到我时,眼睛亮了亮,一把握住我的手,连说了三个好字。 转头冲伺候她的婆子笑道:「这牙行当真是会办事的,这姑娘不俗,我到要看看往后二房那狐狸媚子还能不能勾引得了老爷!」 我这才知道,云夫人买丫鬟是为了留住云老爷的心。 云老爷和云夫人成亲时夫妻恩爱非常,一开始云夫人三年都怀不上子嗣,长辈族长明里暗里对她不满,可云老爷却异常有耐心,给云夫人找方子吃药调理了一年,终于怀上了大公子。 也就是在怀孕期间,云老爷喝酒应酬后被人拉去了青楼,认识了二房柳姨娘,大公子刚出生不久云老爷就迫不及待地将人抬进了云府。 没多久后柳姨娘怀了二公子云阳,之后还给云老爷填了个小女儿云芸。 而云夫人自从云老爷在她怀孕期间找了青楼女子,还抬进了府做妾,就对他颇为不满,整日不给他个好脸色。 就这么互相怨怼地过了快二十年,大公子云墨已经十九岁了,云夫人才恍然醒悟——云老爷向来宠爱柳姨娘,也更加疼爱二公子,恐怕云家家产大多会让云阳继承。 这才着急忙慌地要找貌美丫鬟勾引云老爷,分走柳姨娘的宠爱,再多说些大公子的好话。 可这与我齐鹿何干? 见说不动我,云夫人嘴里说着不强求,却趁我不备在我的水里下了春药,然后命人以吃晚饭的名义请了云老爷过来。 最后云老爷还没过来,大公子云墨来了。是他救了我。 没想到我齐鹿也会有这么狼狈的一天。 彼时我已经被药折磨地神志不清,身上热浪一层高过一层,像有千万只蚂蚁在啃食。 眼前像有绚烂烟花炸开一般模糊不清。 我仿佛看到了齐宁。 他皱着眉抿着唇板着脸,一言不发地抱起我离开危险之地。那样真实。 他身上清凉的触感缓解了我身上的燥热。 有些奇异微妙。 莫名地让人想哭。 哥哥,是你来救我了吗? 鹿鹿好想你啊…… 你还是和从前一样总爱板着一张臭脸,鹿鹿好想抚平你皱着的眉头啊。 事实上,我好像确实伸出手了,才让抱着我的他猛然一僵。 17 「墨儿,娘这么做也是为了给咱娘俩留条退路啊!你父亲是个薄情的,柳姨娘那个狐狸精又向来跟咱们不对付,你难道真要眼睁睁看着云家家产都给那个庶子吗!」 云墨深深叹了口气,「阿娘!云家家产不给我又何妨,怎能牺牲一个女子来得到所谓的家产亦或是家主之位?我苦读诗书十余年,天下时局初定,明年必定会高中状元,到时候我会接阿娘去洛阳的。」 「……那就这么便宜那个狐狸精了?」云夫人嗡声哭了出来。 「陈妈妈,你先送我母亲回房休息。」 「是,公子。」 屋外面的低泣声逐渐远去,院子安静下来。 我从床上爬起来,打开门就看到了那道清隽的背影。 云墨听到动静转过身来,眉眼凝肃,有礼貌地抱了抱拳。 「我母亲一时着急糊涂了,姑娘莫怪,刚大夫来已经解了姑娘身上的药。」 我看着他,一时说不出话来。 怪不得我会以为是齐宁回来了。 明明是丝毫不同的两张脸,可都是那副温润的长相却偏爱板着脸的严肃模样。 许是我的眼神太过放肆,眼前的人表情微恼,竟红了耳尖。 莫名地,让我想起那年的齐宁。 十二岁的我,也算是个大姑娘了,那阵子齐宁很忙,好不容易有空的时候,我便缠着他给我讲睡前故事。 他总是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