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结伴去过镇上的诊所,医疗资源不够,负责处理他干架伤口的“医生”他认识,是比他们大三岁、去年还在非洲打工的林禹,林主任的远房侄子。本来痛感也就那样,被林禹“妙手回春”的扒拉来扒拉去,他甚至觉得还不如任由伤口晾着。耳边还时不时传来崔钰嘿嘿的笑声,她说梁弋周,这伤的形状,好像一只逃命的三叶虫哦,你看,真的像。等梁弋周处理完,崔钰才大喇喇地拎起裤腿,说自己也有点小伤。 诊所的小窗是十字形。从十字望出去,龙喜路那条支干街道坑坑洼洼,修了两年还没修好,风沙迷人眼,日头燃烧着,映在玻璃上,呈现出黯淡又发红的橙色。 末日似乎扑面而来。 看着她,就知道此类狡黠灵魂不会在原地停留。 他那时候离开,只是习惯性地走在有她的路上。 可没料到,她其实也不会为他停留。 梁弋周很少回想刚分开那段时间。把共享过的一切从身上寸寸剥离,等待着被新一天的白日吞噬,谁会乐意存储那种痛苦? 好,这些也就算了,反正都过去了。 可转头来,她把自己过成了这个样子,被一帮不如她的庸碌之辈拎出来做谈资,梁弋周真有呕血冷笑的冲动——如果世界上只有一个人能过上自己想要的生活,那个人最好是崔钰。 因为在她舍弃牺牲的旧时代火葬场中,有他梁弋周贡献的一份。** “好了,可以了,回去伤口尽量不要碰水啊,三天过来换一次药。” 医生说,视线不住地从崔钰肩上飘过去:“走吧,我还有其它患者。” 不是他敏感,实在是……太有危机感了。 那道阴沉凝视,难道是哪位家属吗? 难道是他经手的患者?不该吧,这种人要来过他也不会忘啊。 “谢谢。” 崔钰礼貌地点头,拉开椅子,转头的时候,脚步也迟疑了两秒。 躲也躲不了了,人显然等着呢。 她目不斜视地往前走,到梁弋周身边时,轻声撂下一句:“你吓到人了。” 梁弋周唇角冷淡一扯。 “崔女士还挺有公德心的。没看出来。”浑身是刺。 崔钰没心回应,快步到医院门口,又拐弯,走到四十米外的街角拐弯处。 从头到尾,身后的男人都大步流星地跟着。 周围没什么人了,崔钰才转头看向他:“你找我有事吗?” 圆溜溜又温和的眼睛。和煦又笑眯眯的神情,端的就是个人畜无害。 受骗人员众多。 梁弋周看一眼又清醒一遍,立马把回忆团巴团巴扔进专业焚烧炉。 “你说呢?” 他放轻声音,压不住的火气:“崔钰,谁让你多管闲事了?我需要你救吗?” “呃。” 崔钰低头看向地面,又看向他,眨了眨眼,全然没有要道歉的姿态,语气却非常丝滑:“那对不起。但怎么办?已经这样了?” 梁弋周深吸了口气,试图用最和平的语气交流。 “为什么这么做?” 崔钰搓了搓耳朵,有些无奈。 “我没看清是你,不管是谁我都会去。” “是吗?” 梁弋周轻笑:“那还真是巧。” “不是。我只是觉得……手臂换头,很划算。” 崔钰神色镇定,又低头看了眼手腕。 “现在有点晚了,我事还没办,快来不及了——” 这句倒是真的,她后天上午回陇城。这次主要为了看新铺面,还有找一个靠谱的律师,不过线上咨询后,对方委婉地拒绝了委托,崔钰想再试试,打听下听说对方周五会在酒吧街,参加弟弟的聚会还是什么的,不过人还没见到,就在隔壁酒吧遇到了这个意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