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部队里受了温霜意训练的人再也不想回忆这魔鬼的一天。 等接完孟景书回到军属大院时,温霜意难得开口问他:“你想不想去见阿妈?” 孟景书几乎想都没想就点头:“想!我想阿妈了!” 他已经记不清自从孟钰捷离开后,自己有多久没有见过她了。 他从小到大,几乎从没有离开过孟钰捷身边这么久。 而这些天,温霜意的心情似乎更差了,孟景书更加不敢多问,甚至不敢再调皮。 孟钰捷虽然对他管教严厉,却从没有对他厉声说过话。 但温霜意练兵时的状态,他是见过的,气势凛然,带着威严和实力的压迫。 因此对这个不太熟悉的父亲,他总是又敬又怕的。 “我们什么时候去见阿妈?”他小心翼翼地问道。 温霜意沉默片刻,摸了摸他的头:“明天。” 到家后,温霜意回到房间,看着那纸迟迟没有签字,也没有上交的离婚报告,心烦意乱。 他明明已经意识到了错误,也愿意改,更愿意和她把一切误会都解释清楚。 可孟钰捷却像是铁了心,一定要和他离婚。 甚至连自己的亲生骨肉都可以割舍不要。 他猛地一拳砸在书桌上,余光却忽然瞥见手边最角落的一角红色。 他伸手抽出来才发现,是自己用来记日记的笔记本。 他向来有记日记的习惯,只是后来事情太多,他就给忘记了。 温霜意翻开一页,里面零零散散记的,无一例外都有孟钰捷三个字的出现。 从前往后,从相见第一面到后σσψ面结婚的每一日,从寥寥几笔到后来的满满一纸。 他翻页的手不自觉微微颤抖,原来早在不知不觉里,孟钰捷就已经渐渐占据他的生活和心。 直到翻到某一页时,温霜意的手一顿,视线凝在那像是被泪水模糊的字迹上。 那是他当初对叶锦这段关系彻底告别所写的话。 可这滴模糊了字迹的泪又会是谁的呢? 他很少孟钰捷流过眼泪。 可除了孟钰捷,他想不到别人。 几乎是产生这一念想的一瞬间,温霜意的心就像被人紧紧揪住般窒闷。 她一定是看到这句话,才会彻底对他死心的。 温霜意顿感有些呼吸困难,当初这把扎在孟钰捷心上的刀,如今也深深扎在了他身上。 早知如此,他就不该写下这段话! 温霜意猛然将这页纸撕了个粉碎,低垂着头,眼圈发烫。 悔恨比夜更漫长…… 孟钰捷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中午了。 她似乎睡了很久,视线模糊半晌才逐渐清明。 见病房里没有温霜意的身影,她暗暗松了口气。 当时失去意识前,她其实听到了温霜意焦急的呼唤,隐约看到了温霜意惊惶向她奔来的身影。 可她已经没有再和他重来一次的勇气了。 这时,一道稚气未脱的童声响起,拉回了她的思绪。 “阿妈——”温停的身影出现在病房门口。 而紧跟在他身后出现的,还有季钰。 他放下手上特意给孟钰捷带的饭,绯色的薄唇噙着淡淡地笑,无奈道:“温停这孩子一直念叨着你,我实在磨不过。” 他身上淡淡的书墨香,总能让人感到心静。 时隔一个半月,再次见到温停,孟钰捷却有种恍如隔世之感。 温停趴在她床边,见她身形消瘦,顷刻红了眼眶。 “阿妈,下次再有这么危险的事,让我替你去吧,我不想看你这么辛苦……” 刚带着孟景书来到医院的温霜意,正巧将这一幕尽收眼底。 他缓缓攥紧了手中装有午饭的纸袋,眸色沉沉。 孟景书紧紧拉着他的衣袖,眼眶顷刻湿润起来:“爸爸,阿妈是不是真的不要我们了?” 第17章 温霜意脸色铁青,只冷冷吐出两个字:“不会。” 那一定只是她的普通朋友带着温停来看望她而已。 孟钰捷始终没有注意到病房外孤立的两人。 她看着面前白嫩玉琢似的温停,就知道季钰把他养的很好。 她抬手摸了摸他柔软的发顶,应声道。“好,只是现在你最重要的任务,就是跟着你季叔叔好好学知识!” 她捧着温停小小的脸,询问道:“没给你季叔叔添麻烦吧?” 温停含糊道:“没有……阿妈你放心,季叔叔还夸我了。” 他说着,立马像献宝一样将今天带过来的饭拿出来:“这是我和季叔叔一起做的,他说这个阿妈肯定爱吃!” 孟钰捷一怔,那是一道鸡蛋羹,加了少许肉沫葱花作点缀。 是她最爱吃的食物。 她抬眸看向季钰,却见他正巧不动声色地避开她的视线,解释起来。 “你的身体还没有恢复,寒凉辛辣都不能吃,我思来想去,只有这道菜清淡,刚好你又爱吃。” 孟钰捷也不知道,他究竟是什么时候开始,把她的爱好习惯记得这么清清楚楚的。 季钰看了她一眼,又补充了一句:“这道菜大部分都是我说,温停在做,尝尝吧。” 孟钰捷顶着温停期待地目光尝了一口,眼中一亮,鸡蛋嫩滑又夹着点点肉沫,简直不像是第一次做出来的。 “好吃,你太厉害了!”孟钰捷不吝夸赞道。 温停欲盖弥彰地挠挠头,耳根一红。 季钰看着,嘴角扬起一抹轻微的弧度。 他们待的时间很短,等孟钰捷将蛋羹吃完,就收拾准备离开。 临走之时,季钰又嘱咐了一句:“你精神还没有恢复,记得早些休息,我们明天再来看你。” 然而他们离开时,正巧撞上往这里走来的温霜意父子。 季钰和他们不熟,礼节性地朝二人点了点头。 温霜意面无表情,眼底却对他隐有戒备和敌意。 季钰看在眼里,却毫不在意。 只有温停和孟景书,一见面对视就开始剑拔弩张。 被季钰和温霜意各自带着走了。 病房里的孟钰捷对这短暂的一刻毫不知情。 只是在看到温霜意进来时手上拿着的午饭,平淡地说道:“不好意思,我刚刚已经吃过了。” 疏离的称呼和婉拒的话语,无一不刺痛着温霜意的心。 而孟景书在看到孟钰捷的目光始终没有落到他身上的那一刻,几乎就要忍不住当场哭出来。 温霜意蹙了蹙眉,极力忽略孟钰捷疏离的态度,声音尽量缓和地问:“刚刚那个人是谁,以前从没听你提过?” 孟钰捷抬眸看他,神色复杂,语气平淡道:“他是我在国外认识多年的朋友。” 孟钰捷看着他眼中莫名的情绪,神情嘲弄:“你不高兴?” 温霜意薄唇紧抿,没有说话。 她继续说道:“他是个很厉害的文物修复师,他的那双手底下,抢救过无数祖国的文物瑰宝。” 温霜意眼神骤凝:“你很了解他?” 孟钰捷扯出一抹弧度轻微的笑:“我很敬佩他。” 可这恰恰正刺了温霜意的心。 孟钰捷从不曾对他说过这样的话,也从不曾给过他这样的评价。 “别说了。”他声音沉沉,如墨的眸中风雨欲来。 手中的纸袋被他攥皱,发出轻微的窸窣声,极力掩饰着内心的心烦意乱。 孟钰捷看着他,却倏地笑了:“你这幅患得患失的样子,和以前的我真像。” 第18章 温霜意看着她眼中的嘲弄,怔愣一瞬:“你这是什么……意思?” 但其实话一问出口,温霜意就瞬间明白了。 孟钰捷是故意这么说的,目的就是为了气他,想要看他这副为情自苦的模样。 她说他这样,很像以前的她。 温霜意这才恍然想起,孟钰捷不止一次为叶锦和他争执时,不就是像他现在这样? 忍不住刨根问底,忍不住去在乎两人之间的关系。 他到现在还记得她当时的表情,提到叶锦的名字时,像是被伤透了心:“你和景书,不是都更愿意亲近叶锦吗?” 可那时,他只觉得她不懂事,也从不想着解释,反而是说:“你说这样的话,是在诋毁一个无辜同志的名声。” 他自以为,和叶锦从没发生过任何同志以外的关系,不算对不起孟钰捷。 殊不知在她眼里,自己的丈夫已经在一次次选择中偏向了外人。 原来从那时候开始,孟钰捷就已经对他失望了。 如今换成他站在这个位置,才终于体味到孟钰捷那时的感受。 不甘却又无力。 毕竟一个人的身体尚可以挽留,可一个人的心呢? 想到这一点,温霜意感到心中酸涩的同时,却又有一丝庆幸。 起码孟钰捷没有真的喜欢上别人。 他们还没有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