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韵琳没想到,得来全不费工夫。
“那个,放那里就可以。”她越说越小声。 也许是近乡情怯,真的见到他没上妆也没有饰演角色的样子时,她反而无法出声了。 申时墨只感觉对方的目光有些奇怪。 他不动声色地转头放好餐盘,热烫的红茶壶中飘荡着几片茶叶,看起来温暖又闲适。 白瓷瓶上烫着精致的金色卷叶纹路,两个附带的茶杯小巧玲珑,贴着他的指腹时几乎要让皮肤都脱落一块下来。 享用红茶的小姐有一张精致如同陶瓷娃娃一般的脸蛋,嘴唇鲜红可爱,他演出时的剧目中,公主的模样大概也是按照她而天然生成吧。 淡紫色的洋群重叠起精致的蕾丝,眉目间却天生带有一股反叛的气质。 申时墨却只能看到她紧张踮高的圆头小皮鞋。 “你是申时墨吗?”她忽然发问,带着自己蓄积了好久的勇气。 江崇枫曾经说她天生就天不怕地不怕,路见不平也不管自己有几斤几两就要拔刀相助,喜欢的小动物有毛茸茸的小猫咪也有鳞片冰冷的爬行类—— 可原来看见心上人时,江韵琳也只是江韵琳而已。 她心中长有一丛狭长崎岖的怪石,任何稀奇古怪的生物都可以在上面借住个一年半载的。 但当她第一次喜爱一个人,想把他完完整整地放进自己心里,突然就开始担心起了那一亩三分地的狭窄住进去是不是不够舒服。 怕心中的海阔天空太宽广,申时墨待在里面会显得空旷,怕她向往着的奔流的惊涛骇浪会打湿对方洁白的衬衫。 如果是为了这个人的话,或许,不用跑那么远也是可以的。 她不用站在天文台上对着星球斑驳的陆地或暴虐的气层怔怔出神,也不必抚摸地理杂志上地球皮肤上褐黄色的裂痕。 如果可以的话,她也想和申时墨一起去看,但如果他不想去,江韵琳就会选择留下来,画地为牢地自囚。 江崇枫所担忧了这么久的问题竟然在一个人的选择间得到改变—— 虽然当这个人出现后,他就要开始担心下一个问题了。 但至少此时此刻,江韵琳望着申时墨,就只是想听见他说话。 申时墨只觉得莫名其妙。 先前工作的剧场纵然百般挽留,为他所创造的巨大收益而馋得不行,甚至自降了分成的额度。 他却还是毅然离开了。 申时墨很少在钱的事情上这样果决,他的家庭条件注定让他无法视金钱为无物,但唯独这一次—— 他所塑造的角色衍生出了大批狂热的粉丝,频繁刺探着他的生活,牵扯进了家人,于是申时墨离开了剧场。 他不擅长调和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所以放弃了这样的职业。 却没想到哪怕重新找了工作,窥探的目光也未曾停止。 “您认错了。” 申时墨垂敛眉目,珍珠白的灯光为侧脸镀上了一层光晕,神圣得仿佛舞台上的精灵王。 那些为美丽造物而产生的惊艳飞速消退,他后退半步,堪称躲避。 冰寒在失去了温度的心肺中疯长着,江韵琳怔怔地凝视着他,却只剩下了背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