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邕建朝不过几十载,先帝辛辛苦苦打下来的江山,如今却如此风雨飘摇,实在是哀家之过。哀家也实在错了,不该自负替陛下担起这重任,引得诸位不悦。” “今日大典,就此作罢吧。哀家明日看过陛下后会自行前往帝陵,从此青灯古佛伴先帝和清河左右。再不问世事。” 从来都是端庄笑意吟吟的太后露出如此神色,实叫底下官员不忍又气愤。 尤其是那帮与太后同一时期的勋贵老臣们,听得太后这声泪俱下的话,早已忍耐不住了。 “国祚不稳,太后娘娘拖着病体出面震慑,却被尔等如此污蔑抹黑,实在可恶!” “太后娘娘宽容慈悲,便是先祖也曾夸赞,如今竟被你们欺负到如此境地,诸君难道真当大邕朝堂无人了吗!” 裘措等人亦是据理力争。 真相明明就在眼前了,太后却避重就轻,处处疑窦不谈,只说情分。 这摆明了就是有问题! 偏那些老臣跟看不见似的将太后视作神明。 两边吵得不可开交,公孙长赢最后质问晋国公: “晋国公爷,你可是先帝最信重的老臣了,难道你也忍看昔日国母被污蔑至此吗?” 都是同一时期出来的人,公孙长赢知道晋国公最是忠君,却也极重情。 一众大臣命妇也都齐齐投目过去。 这大典,当真一波三折,牵起许多旧年之事。 今日过后,朝堂之上必不可能再平和了。 所有人都盼望着他,能主持僵局。 晋国公长叹一声,指着自己满头的华发,哽咽无比。 “诸位,老夫今年七十有二了,黄土已埋过头顶。这匆匆几十年间,老夫历经丧父,连丧三子,丧妻……” “如今的晋国公府尽数算下来,除了年迈母亲与我,便只剩二儿媳与长房幼孙荣林。荣氏人丁凋敝,凄凉数十载。唯一能袭爵之小荣林,老夫自幼放任,甚少教导。若要推举他入仕途,我又怎可能放任他顽劣至今?” “钱与权,与荣氏一族而言,不是荣耀,而是负累。我都快死了的人,实在无需汲汲营营在身外之物。” “除却家人,老夫唯一所念,便是能在生命之尽头忠君之意,不致辜负先帝厚恩。” 晋国公是两朝老臣,满门几乎都战死于边关。 若说忠孝,无人能及荣氏。 唯有他说话时,两方人马,无人质疑。 “今日我本不该来,只是有些事情,积郁心中,若不言语,必死不瞑目。还请娘娘与诸位,见谅。” 太后掩袖拭泪,嗓音喑哑道:“国公爷请说。” “臣想问娘娘,皇后之死,可与娘娘有关?” 这一刻,满堂之人连呼吸都凝滞了。 怎么又牵扯到皇后娘娘身上了? 太后擦泪的手顿住片刻,看向底下,“哀家大抵是年岁大了,竟不知此话何意?” 晋国公也不啰嗦,缓缓从袖中取出一折信来。 “皇后娘娘崩逝前,曾亲笔遗信于家母,兹事体大,请仪官念诵于朝。” “皇后有遗信?” 今日发生的事情太多,莫说底下众人,就是太后也觉应接不暇。 晋国公暂未开口,只是示意了仪官。 仪官不敢推诿,清了清嗓音,当众宣读起来。 【太夫人亲启: 久未探闻,今骤然求托,惭愧无颜。然则吾病虽转,时而无多,辗转忧思信无所托,观宫朝内外上下,唯太夫人一人而已。 自因昭华窥江津,屡受阻碍,惊闻十四年前轶事。昔陛下困渝州,或非罪臣怀王之故。所谓怀王旧部,空有其名,真主则另有其人。 而章婕妤出身有异,亦恐非公主生母,至于章氏如何,概无所听闻,恐遇害无存于世。 长公主昭华,柔婉孝躬,性率不屈,实皇室子。忧其来日遭受蜚语不能自保,万望夫人保全。 一切因缘,或结于今渝州别驾黎广。吾崩,则更探于此。 临终所托,泣下沾襟。但求昭华,平安顺遂。】 满殿哗然。 皇后之死有异! “娘娘自述病日转,为何还自觉时日无多?更别说其中涉及怀王,这其中必有隐情!” “果然娘娘故去后,昭华长公主便身陷囹圄!” “是了,慈真大师妙手都说皇后娘娘尚有转圜之机,娘娘却为何突然病重?” 一位公主之死或许可以轻轻揭过,可一旦涉及国母,没有谁能够淡定。 公孙长赢虽不知为何牵扯到皇后,可他隐隐觉得,此事,必须压下去! “各位同僚……” “诸位稍安。” 晋国公却抢先一步,带来了两个人。 二人乃是皇后贴身女官紫苏与素琴,但凡官大一些的都见到过这二人侍奉谢皇后左右。 她们带来了两份药渣,“这是娘娘生前所用之药,乃慈真大师所授,本是养神愈体之两方,可在娘娘离世前一月,其中暗暗被人加了损人肝脾之毒。只因是慢性毒药,常人极难发现,这才拖延至今才发觉。而这期间,除了奴婢二人外,唯有长公主之侍女苏荷,可接近药膳房!” “这……是昭华长公主害了娘娘?” “诸位大人不知,公主入宫不久,侍女苏荷乃是皇后娘娘身边拨过去的。陛下登基起,便侍奉在侧。” “那岂非此人早在陛下登基之初便被人收买安插娘娘身边?” 青天白日的,倒叫人吓出冷汗来。 袁太后终于知道自己心里那股子没来由的心慌是为何了。 苏荷,居然被发现了。 不过幸好,苏荷愚笨,她不过令此人探查些椒房宫其他东西,并未吩咐她加害皇后。因这段时日她忙于临朝之事,倒疏忽了此人,留了活口。 可此时苏荷活着却比死了好。 事情过去许久,证据不足,哪怕苏荷说是受她主使,也会叫人觉得素琴紫苏二人是为了皇后在攀咬。 如此一来,彻底除掉秦国公府也会少许多阻碍。 “既然如此,即刻审讯苏荷便知。” 这时候,景贵妃屈膝说:“妾身有罪,不知其与皇后崩逝有关,此前陛下说起要放一批宫女出宫,苏荷便在此列。” “那就着人去追。”太后作势,“务必要抓住此等背主之奴!” 表面上的慈爱功夫罢了,天底下没人比她更会拿捏人心。 晋国公拱手,“太后说得是,为查清此事,臣早已捉拿下此人,此时就在殿外等候,不知可要宣召?” 第269章 封宫,兵变 太后微有些诧异地看他,晋国公仍旧低着头,一副恭谨纯臣的模样。 “那就押进来。” 如太后所料,苏荷一进来,便狠狠地瞪着她,说是受她吩咐才对皇后下药。 太后心底暗笑。 甚至都不用她开口,自然有人怒道:“太后娘娘身份贵重岂容你肆意污蔑攀咬!当真该死!” 太后便也顺势露出无奈又酸涩的神情,“哀家身为太后,为何要害皇后?且皇后病重多年,哀家若真要她的命,她焉能活到去岁?” 说着她看向素琴紫苏二人,“近日科举舞弊案,秦国公作为主考官却出如此纰漏,哀家为了天下万千寒门学士,不得不关押他入牢狱。你们二人是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