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簌双低沉有力的嗓音自门外传来,三人俱是一愣。 晏簌双被怼的哑口无言,晏锦绣眼巴巴的望着门外,怒从心中来,狠狠拽了她一把:“有什么好看的!随我回家!” 二人走后,江簌双缓步踏入殿中,嗓音柔了许多:“今日可好些了?” 晏婧雪感激一笑:“好多了,你怎会来的这般是时候?” 江簌双勾唇:“听闻她们进宫,我料到她们不敢去找陛下,只能来为难你,我便过来看看。” 晏婧雪恍然大悟:“侯爷果然料事如神,对了,那日你是如何算好晌午时分会有羽林军过来救我们?” “那日途径小村,我请人去长公主府传了口信,算了算他们一来一去的时辰,约莫就在午时了。” 听得江簌双此言,晏婧雪莫不感叹他心思巧妙:“原来如此。” 此时宫婢将熬好的药端来,江簌双自然的接过,顺势坐在晏婧雪床前:“陛下昨日下旨,命俶王与勤王即刻前往封地,今日想来都已到谷城了。” 晏婧雪为着朝堂的局势松了口气:“儿子远赴灵州,又断了晏柏这条臂膀,想来贵太妃及其母族会安分很长一段时日了。” 温热的汤药递至唇边,晏婧雪怔了怔:“我自己来吧。” 江簌双斩钉截铁道:“还烫着,你不方便。” “那便有劳侯爷了。”晏婧雪轻声道谢。 一室安宁。 第二十八章 三月后。 俶王齐肃在沧州自立为王脱离邺国的消息传来,齐豫气得摔了一屋子的奏折。 “我早该听你的,将他分到鸟不拉屎的滁州去,若无银无粮,他想起事比登天还难,奈何太后是嫡母,她为着齐肃在朝堂上苦苦相求,我……” 齐豫懊恼的很,气得都不自称朕了。 晏婧雪面色亦是凝重异常:“沧州靠山靠海,地势易守难攻,我们若出兵讨伐,只怕会是场经年之战,更何况,以齐肃的性子,若无强军盟友,他是不敢贸然造反的。” “臣担心,他早已与别国联盟,意图瓜分邺国国土!” “早知如此,早知如此……”一想到又要劳民伤财的开战,齐豫顿时悔不当初。 “陛下,太后既为齐肃求来沧州,她留在京都便是人质,此刻齐肃还敢起事,她定是中了齐豫的圈套,臣这便去问问太后,为何会央求陛下将齐肃分去沧州。” 想要解决这个难题,需得摸清齐豫手中都有些什么底牌。 寿康宫。 太后年近四十,保养得当的面容端庄美艳。 那身锦衣华服依旧华贵逼人,只是面上多了几分苍白与憔悴。 晏婧雪拱手弯腰:“娘娘万安,臣今日前来,是奉陛下之意来征询娘娘的意见。” “那日娘娘以孝义逼迫陛下将俶王分去沧州,都道是母子连心,如今俶王起事,娘娘自是脱不了关系,娘娘是愿意青灯古佛一生,还是愿意留在寿康宫寿终正寝?” 太后失魂落魄:“打入冷宫与带发修行有何差别?哀家种错了因,自当承受这份业果,任由皇帝处置便是。” “敢问娘娘,当初为俶王求得沧州,究竟意欲何为?” 见太后久久不语,晏婧雪轻叹一声:“二十余载相伴,太后将他视若亲子,他若真将太后视为母亲,又怎会将您置于这般境地,娘娘,您还未曾醒悟么?” 良久过后,太后终于含泪开口:“哀家知他是个有野心的,素来不遗余力的帮扶他,本以为他会顾念情分,未曾想……他竟如此按讷不住,哀家终是成了罪人!” “哀家知道你想问什么,他此前借着先帝开通海禁与浪国私下贸易,浪贼来时,多是从沧州上的岸,想来他与浪贼早有勾结吧。” 浪贼? 他们身材矮小却神出鬼没,尤其擅长刀,武器十分精良。 沿海百姓常浪贼所扰,比起争强好斗的蛮夷,常年飘在海上的浪贼更加难缠。 晏婧雪心中一惊,连忙告辞回了谨修殿。 “陛下,齐肃恐怕与浪贼结盟了。” 听完她的话,齐豫面上亦是万分凝重,颓废的坐在龙椅上,久久不语。 良久的静默过后,他好似一夕之间成熟了许多:“周全,去传驭关侯进宫。” 江簌双来时,得知此事亦是忧心忡忡。 他从未与浪贼正面交锋过,却也从沿海守将口中听过浪贼有多难缠。 “陛下,臣自请带兵去沧州平乱!” 前路再难,也总要有人去走的,江簌双主动请缨,齐豫面上满是感动:“好,你拿虎符去点兵,即刻动身前往沧州,朕手下的将士,任由你差遣!” “江簌双,必不负陛下与邺国百姓!” 动乱之际能以虎符相交,江簌双怎会不为齐豫这份信任所动容。 齐豫走到江簌双跟前,面上绽开一个青涩而真诚的笑容,一如往日那个少年:“表兄,一定平安归来!” 第二十九章 江簌双领兵前往沧州的路上,齐肃带兵攻打了沧州附近的大小县镇,将粮食与青年都劫回沧州充军。 当平叛的将士们抵达沧州五十里外时,要面对的是不缺粮草与拥兵近三十万的齐肃。 沧州易守难攻,齐肃更是铁了心要当缩头乌龟。 几次攻城未遂,百官皆是忧心忡忡。 “齐肃这是在跟江簌双耗啊。”晏婧雪凝视着灰蒙蒙的天,心情格外沉重。 齐豫已经调拨了数以万计的粮草送往平州府充盈军需。 而沧州靠山吃山靠海吃海,齐肃手中便有大量的粮食囤积,更妄论还有浪贼海上支援。 再这么耗下去,何以定军心与民心? 半月后,一个更大的噩耗自平州府传来。 平州府爆发了瘟疫,已经波及了周围的几个城镇。玛⃠丽⃠ 有百姓在河里发现了数具浪贼尸体,他们皆是贫苦百姓打扮,身上疮口密布,赫然是瘟疫的表现。 得知此事之时,齐豫眼前发黑,险些气得昏死过去:“齐肃是疯了吗?竟纵容浪贼在传播瘟疫!他知不知道这要死多少百姓!” 晏婧雪斩钉截铁道:“陛下,臣要去平州府!” 齐豫两眼赤红:“不许,朕不许!此刻瘟疫横行,你哪都不许去!” “陛下!”想到腹背受敌的江簌双与平州府百姓,晏婧雪亦红了眼,“战乱本就令百姓苦不堪言,如今瘟疫肆虐更是雪上加霜,臣自请去平州府赈灾,为百姓重振家园!” “请陛下莫要顾念私情,动乱之际,拨下去的赈灾银与粮草经过层层剥削,到了百姓手中又能剩下多少?此刻平州府的百姓在水深火热之中,这些事总要有人去做的,不是吗?” 他眼眶红润,嘴唇颤抖:“朕,遣五名太医及一队羽林军随你同去。” “陛下圣明!”晏婧雪深行一礼,脑海中满是江簌双的身影面容,对前路愈发无所畏惧。 齐豫在城门为她送行,千言万语终是化作一句:“晏婧雪,你务必要活着回来。” 晏婧雪并未回答,绝美的回眸一笑,如天光明净时的第一缕阳光,自此照在齐豫的心头。 一路栉风沐雨。 半月后,晏婧雪抵达了庆城。 此地与平州府比邻,虽有瘟疫,幸而知府雷厉风行,将感染瘟疫的人都隔离在了贫民窟。 太医以白巾蒙面前往诊治,晏婧雪尾随其后。 替病患探过脉后,太医面色凝重的将她拉到无人处:“晏御侍,此次瘟疫症状为呕吐、腹泻以及皮肤红疹溃烂,实在有些棘手,臣需要用一批人试药。” 想到身在平州府的江簌双也有感染风险,晏婧雪失魂落魄的点点头:“应当的,薛太医静候半日,我去说服百姓配合你试药。” 晏婧雪遮面来到贫民窟,此处十分简陋邋遢,却人满为患。 放不下的病患的已经摆满了外边的空地。 听着不绝于耳的虚弱呻吟,晏婧雪感觉自己迈出的每一步都有千斤重。 “诸位,我是朝廷派来赈灾的御侍令晏婧雪,是天子近臣!陛下派了五名太医与我随行,此刻他正在外头等候,为了治好瘟疫,我们需要一批人来试药。” “试药的确有风险,此事不可强求,但若不尽管研制出对症之药,大伙终究要面临一死,但有自愿试药者,每日可领一斤米与二两银!” 第三十章 每日一斤米与二两银的诱惑极大,却也只有寥寥几人应声。 晏婧雪知晓他们在想什么,试药的过程十分痛苦,若横竖是一死,他们宁愿不遭这份罪。 “平州府与此处瘟疫横行,你们可知长公主的嫡子驭关侯此刻正在平州府,他既要打仗保家卫国,还要照顾感染瘟疫的百姓!” “我知晓此处的百姓正在水深火热之中,便自请从京都远赴来此,就是为了平息瘟疫,与大家一起重振家园,凡事总要有人身先士卒的,不是吗?” 眼看众人面上有了动容之色,晏婧雪拱手深深作了一揖:“同为邺朝子民,疫难之际,我与五名太医,愿与各位共生死,同进退!” “天子近臣和太医都来了,陛下没有放弃我们!一个小姑娘都不怕死,你们怕什么?!不必多言,要几个?我一家都去!” “我去!” “那我也去!” 一人带头,百人应和。 晏婧雪眼眶湿润,带着二十名百姓离开贫民窟来到城外别苑。 窦知府将别苑清空留给晏婧雪一行人居住,也方便太医为病患试药。 安顿好病患,晏婧雪动身去了府衙。 闻见晏婧雪身上的艾烟味,窦知府不动声色的与她拉开距离:“晏御侍可去贫民窟看过情况了?” “看过了。”晏婧雪单刀直入,“窦知府,恕我直言,贫民窟脏乱拥挤,并不适宜养病,我想将病患都移至别苑,只是恐怕安顿不下,知州可否派人扩建?” 见窦知府有些迟疑,晏婧雪利落开口分析道:“扩建的银钱都从朝廷赈灾银里出,将病患隔离出城,能保证城内健康百姓的安全,若有病亡也方便处置尸首,窦知府以为如何?” “晏御侍高见,我这便派手 |